朱朗看着下方的严云从,也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但很快他便收起脸上神色,轻声开口
“好,严清江候不愧是国家忠臣,严候之忠,孤知矣”,监国殿下轻声感叹
下方的严云从却只是应了一声不敢,而后又脸色木然的站在堂中,再没有任何反应
“严候不负孤,孤亦不负严候,只要忠心国家,孤亦不会令朝中忠良寒心”
朱朗看了一眼神色颓丧的严云从,又是安抚了一句,直到这时严云从眼中才闪过一丝亮光,他知道这就是他交出粤军后,殿下给他的允诺了,有了这一句话,他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严云从也是强打起精神,对着上方的监国殿下行礼谢恩
朱朗扫了一眼殿中群臣,不再犹豫,沉声开口道
“军情紧急,整军之事拖延不得”
“严候,你即刻写信,以商议军情为由,令粤军游击以上将领,即刻入城商讨军情”
朱朗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军中人数众多,士卒皆是听从主将之令行事,只要将军中各营主将调出,就是有人想作乱,也闹不起来
主将不在,军中士卒便人人平等,你想作乱,你算哪个,老子凭什么要听你号令
而下方的瞿式听得监国殿下之言,脑海中更是闪过一丝亮光,眼中浮现震惊之色
瞿式耜与陈子壮对视一眼,待发现对方脸上同样震惊的神色后,又迅速低下头去,但心中却是愈发惊叹
而两人心中也愈发确定,今日这局面,定然是监国殿下一手操控而成
游击,为什么是游击
因为殿下不久前才大宴过军中诸将,而赴宴之人,尽是军中游击以上将领!
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殿下定然是在即位之初,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从丁魁楚手中收回粤军兵权
二人一番思虑,但上方的监国殿下,此时却是没有注意到两人异常,在吩咐过严云从后,又是继续开口
“武靖候何在”
“臣在”
“武靖候李明忠,即刻出城点兵,天色一亮,便引军至粤军营外,配合粤军整编”
“是”
李明忠神色严肃,躬身行了一礼,便退至一侧,而上方的监国殿下,却是口中不停,继续开口
“武安侯何在”
“臣在”
“武安侯焦琏,立刻出宫点起禁军,加强城中四门守御”
“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派禁军巡查城中各处,防止宵小闹事”
“一旦发现有人聚众作乱,不必来禀,以谋逆论处,直接斩杀”,朱朗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是”
下方焦琏闻言,也是神色严肃,出列恭声应是
李明忠焦琏两人相视一眼,对着上方又是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便向着门外匆匆而去
下方众臣还没反应过来,焦琏二人就已经领命离去
众臣看着上方杀气凛然的监国殿下,心中顿时一凛,这时候大部分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殿下今日行事恐怕是早有预谋
拿下丁魁楚,招粤军各营将领入城
李明忠整军拔营,驻于粤军营侧,名为配合,实为威慑,粤军一旦有所异动,恐怕桂军立时就会杀入营中
焦琏令禁军守卫城中,防备四门,弹压城中宵小,就是李明忠败走,有三千禁军守城,粤军也绝对无法攻入肇庆
李明忠焦琏两人一内一外,已经将整军的风险压到了最低
如此精密的计划,怎么可能是仓促之间,便能即刻制定出来的
众臣越想越是心惊,心中也愈发认定,今日一切定是蓄谋已久
而所谓的丁魁楚谋反一事,恐怕也是殿下与某人一手谋划而来,而目的,就是为了收掉丁魁楚手中的兵权
只是众臣虽然能想到此处,却是愈发不敢声言,所有人皆是愈发低下头去
此时朝中众臣皆是被聚集在堂中,恐怕这也是殿下的谋划之一
如今堂中内外俱为锦衣卫包围,若是真有人不开眼想说什么胡话,恐怕立刻就会被人拖下斩杀
这种时代,乱世已显,涉及到兵权之事,哪个不是鲜血淋漓,谁管的上你是曲直忠奸
“此事事关重大,为防止消息泄露,在粤军各将入城以前,还请诸位卿家在宫中稍待”
监国殿下扫了下方群臣一眼,语气坚决,却是根本不容众人反驳,而下方群臣此时也是恭声应是
“来人,给众卿赐座”
“夜深寒重,孤令膳房准备了莲子羹,诸位卿家且用上一些,去去寒气”
朱朗对着身侧的李国用示意了一下,而后李国用便匆匆退下
只是片刻,一众内臣便搬着椅子进了堂中,而一众宫人也是捧着一碗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送到众臣手中
“谢殿下隆恩”
众臣看着手中羹汤,皆是面面相觑,而后在瞿式耜的带领下,对着上方的监国殿下行礼谢恩
到此时众臣心中更是再无疑惑,殿下一吩咐,数十碗羹汤便立时而就,显然是早有准备
也就是说连禁锢群臣于堂中,恐怕也是殿下早就计划好的
堂中一片沉默,众臣各自捧着银碗,碗中热气升腾,化为一阵白雾
众臣穿过氤氲的雾气,看着上方身着明黄龙袍,神色自若吃着莲子羹的监国殿下,却觉得眼前青年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而在这种模糊之中,一丝敬畏却是在众臣心中悄然升起
严云从被人带到殿外,很快便写好了召集粤军诸将的军令
锦衣卫检查没有留下暗号后,几个信使便带着信件坠出城墙,在夜色中向着远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