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苍凉低沉的号角在夜幕下响起,一道墨绿色的波浪从卡伦森林中冲了出来。
没有加农炮开火,所有的炮手都已经在第一线的战斗中牺牲了,我们试图尽可能地救下他们,但彭拉杜似乎给自己的恶魔下了死命令,它们往往愿意在战斗中付出几十上百条人命,就为了杀掉一名炮手。
尘土从天边掀起,一匹腐烂的战马载着它同样腐烂的主人,很快来到了城墙的底下。
彭拉杜从马上下来,大批大批的腐烂战士跑到他身边,然后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列成了纵队。
“我告诉过你,兰斯洛特,我的军团对付你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他挥了挥手,所有的腐烂战士一齐迈步,向城墙发起了冲锋。
剩下的牧师和士兵们人人带伤,脸色无比疲惫,但还是举着武器迎了上去。两边的人马在昏暗的火光照耀下战做一团,躯体被割开,头颅被砍下,鲜血不要钱般地泼洒开来,每分每秒都有人不停倒下,尸体和尸体交缠,很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丘。
每一个人都在奋勇杀敌,但我们的敌人实在太多,每一名牧师,每一位战士都需要面对至少三名腐烂战士,在数量差距带来的巨大劣势之下,我们在一节一节地败退。
没有人逃跑,所有人都被压缩到城墙的一角上,密密麻麻的腐烂战士从三个方向围住了他们。
每一个人都在继续坚持,持剑的手没有了的人用另一只手掏出冲锋枪继续射击,双腿被砍断的人拾起死去同胞的武器,躺在地上继续攻击着敌人的下半身,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最后一分力量阻止敌人,直到他们被彻彻底底地杀死。
我站在城墙的内侧,看着他们在城墙上奋战,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个人。
眼前的惨状让我无比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我本该站在城墙上,和他们并肩作战,但我现在站在我自己的城堡底下,看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人数越变越少,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我甚至没办法下达撤退的命令,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每一个留在城墙上的人?都是勇敢的志愿者,他们自愿为了最后的胜利作出了牺牲。
一名又一名的战士失去生命,城墙上只剩不到五十个人在继续坚持,他们退到了一座塔楼的门口,倚靠着塔楼的石墙和大门做最后的抵抗。
城墙剩下的地区已经完全被腐烂战士控制了,他们一批接一批的登上城墙,直到把城墙完全塞满。
时候到了,我急忙转过头,有些不忍看到这一幕。
这就是史凯德,约瑟夫和我设定好的计划,我们把所有加农炮的发射火药埋在了整段城墙里,当腐烂战士控制了城墙,火药就会被引爆,把城墙和它们一齐炸到天上去。
为了计划的成功,我们必须牺牲一部分的人,他们会在城墙上和敌人奋战,作出一副坚守到底的模样,当足够多的腐烂战士,甚至是彭拉杜本人登上城墙后,他们就会点燃放在塔楼里的火药桶,来引爆城墙里埋着的所有火药。
……我们还派出了一名职务较高的战士,约瑟夫和史凯德本来都打算接下这个任务,一个我没想到的人站出来阻止了他们莫德尔司祭。
莫德尔司祭坚持留在城墙上的人应该是他,没人再和他争,当时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统一沉默了下来,表达对他的敬意。
城头上的战士已经全部倒下,只剩莫德尔司祭倚靠在塔楼吗,他突然打开了塔楼的大门,附近的腐烂战士突然仓皇后退,它们一定是看到了塔楼里藏着的东西一大桶一大桶的火药。
“让烈焰净化你们吧,邪恶而污秽的生物!”莫德尔司祭哈哈大笑,转身冲进了塔楼里,腐烂战士们急忙掷出手中的标枪,很快把这个勇敢的男人扎成了筛子。
但已经迟了,莫德尔司祭已经取下了墙上的火把,朝着整齐堆放好的火药桶扔了出去。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完全静止了下来,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天地间只留下了一片纯粹的,静止的静默。
一阵猛烈而刺眼的强光随后从城墙里迸开,就好像有一千个太阳在我的面前同时升起,坚实的城墙如同积木一般被炸的到处都是,血肉巨人附近的城墙直接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连着上面的腐烂战士一起。
我在那一段区域放了足足一千桶的火药,看起来效果十分显著。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才传进我的耳朵,我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听力,无比刺耳的耳鸣声不停地响起,所有的东西和声音都仿佛离我有一千公里般遥远。
碎开的城墙如同暴雨一般落下,在两千桶火药的巨大威力下,没有任何腐烂战士能幸存,它们全都被炸成了渣子,连同它们的装备和城墙上所有的尸体一起。
就连搭在城墙上的血肉巨人尸体也变得惨不忍睹,它靠近城墙以及搭在城墙上的上半身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没有尸块,没有灰烬,就好像你用橡皮擦抹掉铅笔画出的工程制图一般干净。
蕴含着极强能量的冲击波这时才缓缓袭来,把所有人都击倒在地。
我慢慢爬起来,眼前被浓厚无比的烟尘和灰烬所覆盖,我不知道这一下战果有多少,但我猜我一定重创了彭拉杜的军团。
“uyk!”我招来一阵大风,灰尘和烟雾很快就被吹散开来,剩下的五百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聚集到了我的身后。
另一批腐烂战士已经出现在城墙的废墟后面,彭拉杜则在更后面,他的脸色铁青,愤怒的样子就好像想要吃人的野兽一般我猜那一下爆炸一定狠狠地打击了他的军团。
“如果这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天,我会奋勇杀敌,兰斯洛特弟兄,”皮奥利奥主教笑着看了看我,他的脸上看不到恐惧,他显得平静而虔诚,“若是我在战斗中倒下,不要愤怒,不要悲伤,我的此身已尽其用,灵魂亦将在阿瓦隆永存。”
“愿我们在阿瓦隆再度相见,弟兄,”皮奥利奥兄弟朝我最后笑了笑,他身前的牧师已经全部冲了上去,和彭拉杜的士兵纠缠在一起。
“愿我们在阿瓦隆再度相见。”我朝他鞠了一躬,他转过身去,拔出自己腰间的钉头锤,带着一批普通士兵冲向了敌军。
“为了巴伦利亚,杀!!”皮奥利奥挥舞着钉头锤,很快超过了其他所有人,一头扎进了腐烂战士的包围当中。
一阵一阵的金黄色圣光从他消失的方向爆发开来,大批大批的腐烂战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尸体上的金色圣火在夜幕下熊熊燃烧。
“大人,您要的东西,”史凯德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看着他拖着一个大袋子,气喘吁吁地走到我的身边。
“非常好,史凯德。”我接过袋子,把里面的冲锋板甲一件件地拿了出来,我现在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帮我着甲好吗,史凯德?约瑟夫?”我看向站在我身边的卫队长和副官,他们点了点头,笑着接过我递过去的板甲套件。
我一件件脱下身上原本的铠甲,把身体伸展成大字型,任由两人把冲锋板甲的套件一件件套在我的身上。
史凯德把被打造成一整件的胸甲从我头上套下,我则把手臂从胸甲的两侧穿出。约瑟夫立刻捧着四块臂铠走了上来。
绳子被用力抽紧,把手臂前后的两块臂铠紧紧缚在我的锁子甲上,史凯德又拿来同样是打造成一体的腿铠,微微蹲在地上,好让我把脚穿过去。
最后,是手铠和战靴,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做出蹲下的动作,约瑟夫捧着战靴蹲了下去,替我把战靴套上,又把战靴的卡扣和腿甲的凹槽对准,把两者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史凯德也没闲着,手套的战靴是同样的设计,在一连串密密麻麻地咔咔声过后,我的整套铠甲算是穿着完毕了,除了头盔和鸢盾。
我把左手平伸出去,约瑟夫和史凯德一起捧着一面厚重的鸢盾走了过来,花了好一会儿才把鸢盾扣在了我左手的臂铠上。
“一切小心,大人,”约瑟夫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把厚实的桶盔递给了我。
“放心吧,约瑟夫,史凯德,”我笑着接过头盔,“我会活下来的,我的命一向很硬。”
我不再去看他们,转过身把头盔套在头上,视野一下子急速收缩,只剩下桶盔上的两条缝隙。
我拔出断钢,用力地在左臂的鸢盾上敲了敲,“为了巴伦利亚!!”
我大喊着,迈动双腿,朝战团发起了冲锋,没有人跟着我,除了约瑟夫和史凯德外,我已经是城堡里的最后一人。
“杀!!!”我感觉自己如同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笔直地冲进了腐烂战士的战团之中,时不时有腐烂战士撞在我的盾牌或是盔甲上,仙女铭刻的符文随之激活,一道又一道幽蓝色的符文浮现在铠甲和盾牌的表面,把所有碰到盔甲和盾牌的邪恶生物点成一个大大的火炬。
厚重的冲锋板甲带来的沉重重量成了我的优势,多亏了我的巨龙心脏,我可以轻松地奔跑起来,并维持这种健步如飞的状态。
本来就无比锋利的断钢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加的致命,腐烂战士连同他们厚实的铠甲一起被断钢轻松地从中间切断,就好像那套盔甲是用纸做的一样。
多谢这套板甲无与伦比的重量,所有挡在我冲锋道路上的腐烂战士不是被切成两段,就是被狠狠地撞飞出去,在半空中变成另一个火炬。
我很快发现了我的目标,彭拉杜,他今天穿着邪恶而腐败的铠甲,一簇又一簇的增生物和组织附着在铠甲表面,不停地起伏着,就好像会呼吸一般。
他今天还戴上了头盔外形和他的铠甲一样邪恶,墨绿色的头盔里不停地散发出深绿色的腐臭气体。
他的右手握着那把双头剑杖,腰间还别着两把战斧,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谁。
“你来了,”他转头看向我,“我必须得承认,你的确让我十分意外。”
“喜欢我给你带来的烟花秀吗?”我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语带讥诮地问。
“烟花秀?”他的声音很快传来,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愤怒,“你把这叫做烟花秀!?”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从我的视野里完全消失,我心里立刻警惕起来,开始仔细地体会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
一阵呼呼的破风声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急忙高举起左手,用鸢盾护住了整个头顶。
“你,把这,叫做,烟花秀!?”
彭拉杜咬牙切齿地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他每说一个字,一股庞大的冲击力就从我的鸢盾上传来,不停地把我朝后击退,当他一句话说完,我的双脚也已经在泥地里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那可是我最精锐的战士,”彭拉杜的声音再度传来,里面蕴含着毫不遮掩的怒气,“我部族的瘟疫战士,就这样被你葬送了大半!大半!”
他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见,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大力就从我的背后传来,让我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为什么要负隅顽抗!?啊!?”他气愤的一剑斩在我的胸甲上,“你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你打算靠什么打败我和我剩下的四千名战士,靠你的乌龟壳吗!?”
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彭拉杜又朝我的胸甲连续斩出了五剑,毫无疑问地,没有任何一剑能击穿这套铠甲,甚至没能击穿仙女布下的符文。
“看看你的这套乌龟壳,”他的声音又突然从我身后传来,随后是另一股冲击力,从脖颈处传来,“无比笨重,你现在笨拙的像个刚学会挥剑的扈从,还是一个几乎瞎掉的扈从。”
看来他改变了攻击的位置,不过依旧没能伤害到我。
我不再理会他,转头确认了一个瘟疫战士最多的位置,继续如同公牛一般发动了冲锋。
怒骂和惨叫声再一次响起,我冲到哪儿,就会在哪儿留下一地的尸体。
“给我停下!”彭拉杜显然被我的举动弄得无比生气,这次他的声音里,除了无边的愤怒,还带上了浓烈的杀意。
破空声从我身后响起,双头剑杖飞射而来,打在我的胸甲上。
我预想中的铛铛声并没有出现,一股冲击力夹杂着微微的疼痛感,从我的后背传来。
彭拉杜这含怒掷出的一击,搭配上他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双头剑杖,居然击穿了这套铠甲!
我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穿在身上的秘银锁子甲,我可能已经被双头剑杖前后贯穿了,就算能捡回一条命,那些瘟疫和腐烂的气息也会让我迅速失去战斗力。
“你给我去死,兰斯洛特!”气急败坏的彭拉杜拔出腰间的战斧,直愣愣地冲了过来。
“铿!铿!”我刚刚举起鸢盾,两把厚重的战斧就重重地斩在了鸢盾上,随后跟来的是直击我胸口的一脚。
“铿!”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地磕在鸢盾上,我和彭拉杜都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打吗?”我拔出断钢,主动朝彭拉杜扑了过去,“那就试试看吧!”
我已经忘掉了库鲁格交给我的所有剑招,在这种情况下我也用不出任何的单手剑招,断钢被我高高的抡起,直愣愣地朝彭拉杜的脑袋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