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支起一点力气,朝它坠落的方向走去,烟尘很大,我什么都看不清,眼睛也被熏得疼痛难忍。
我从烟尘中走出来,揉了揉双眼,看到那头巨龙倒在那里,它还活着,但血沫从它的嘴角不停涌出,鲜血从它的伤口处肆意喷溅,它的身下已经汇集起了一滩血池。
听到响动,它睁开眼睛,“小东西,我很抱歉。”它开口了,巨大的龙头口吐人言,语气自责而愧疚。
“是施特拉德。”它低下头,眼角渗出一颗巨大的眼泪,“他和他的不死仆役今天从位面中短暂解放,我早有准备,却没能救下你的家人,自己也即将殒命。”
我打了个寒噤,想起那首广为传唱的歌谣:
施特拉德,弑兄禽兽
当他到来,万物变旧
浓烈迷雾,紧随其后
欲要活命,惟有自救
这时施特拉德的手下出现了,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重甲的骑士,浑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我想要跑,双脚却像被牢牢冻住一样,迈不开步子。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骑士举枪,然后加速。我觉得心脏一痛,然后胸口出爆开一个大洞,心脏整个的掉了出来。
我像滩烂泥一样摔到地上,眼前迅速变得漆黑,爸妈和朋友的身影快速闪过,随后就是无比寒冷的黑暗包围了我。
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到此就结束了,有时候我宁愿我的人生在这时候结束,在我的生活刚刚变得悲惨的时候。
但我没有。
我感觉自己浸没在滚烫的岩浆里,又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炽热燃烧着的炉碳,直到我再次醒来,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已经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依旧在那片营地的残骸中央,面前是那头巨龙,它已经死了,地上刻着几行小字。
致可爱的人类小东西:
我是红龙坎多斯特拉兹,我很抱歉。
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带着我的心脏活下去。
“让我先喝点东西。”萨伦清了清喉咙,“卡拉,能给我拿杯雪梨汁吗?”
卡拉此刻正掩面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噢,玛雷,”他哽咽着,“我不知道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萨伦摆了摆手,“卡拉,在今天之前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事。”
“玛雷……”
萨伦的脸色变得严肃坚硬,“怎么,我难道要因为我童年的不幸而咒骂不已,痛哭流涕吗?”说到这,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不,我只是把过去的故事讲给你们听,仅此而已,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卡拉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走进后厨替他的导师和客人端饮料。
“所以你的确是‘红龙’。”凯伦被他的故事惊呆了,“我是说,现在你的胸膛里有一颗龙心在跳动?这太疯狂了。”
“所以人们叫我龙脉符文师或者是龙血符文师并不是毫无道理。”萨伦笑了笑,“我的确精通龙语,我的符文术也和一般符文师不太相同。”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那天晚上你见过的。”
凯伦点点头,卡拉此时端着三杯清爽的雪梨汁走了进来,“谢谢。”萨伦从托盘上取走一杯雪梨汁,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现在,如果你们原谅的话,”萨伦搓着双手,“我去拿点柴火,今晚还很长,我得确保我们能撑过去。”说完,他就穿过吧台和厨房,消失在旅店的另一头。
萨伦从厨房走到户外,关上门。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许凉意,他打燃一盏提灯,握住平底手推车的把手,把车子推向旅店后方的柴堆,双脚踩着落叶,嘎吱作响。
准备冬天用的柴薪整齐的码放在那,萨伦把两捆柴火捡起来,然后丢进手推车里,柴火落到手推车的底端,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他又继续丢进两捆柴火,不停重复。
但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他蹲了下去,往事带来的情绪一下全部涌入他的心头,他捂着自己的脸,静静地流泪,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