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6章 原委始末,阴差阳错(1 / 2)鹤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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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到了八月的缘故,这一日过得格外地慢。

巡抚衙门外,巡抚梁梦龙率着一众官吏正在等候皇帝的圣旨德谕。

三司衙门挨得不远,也匆匆赶来。

梁梦龙不动声色向左右问道:“武冈王那边,去请了吗?”

湖广宗室这一圈下来,泰半都是戴罪之身。

要收拾局面,少不得楚藩配合。

更何况还有一出玷染宗脉的事,楚藩总得来个人接旨,领悟皇帝的意志才是。

左右连忙赔笑道:“说是焚香沐浴更衣完,在半道了,马就到!”

梁梦龙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更衣就罢了,还焚香沐浴,又不是祭祀,弄给谁看?

这些宗室,难怪被整治得毫无还手之力。

也不怕耽误了接旨。

梁梦龙想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

他又好奇地往衙门内看了一眼,冯时雨还在里面磨蹭什么。

……

外间吵吵嚷嚷,而巡抚大堂内,却是十分安静。

梁梦龙方才还念叨的冯时雨一言不发,与栗在庭无声对峙。

自从栗在庭问出那句“是否对陛下心怀怨怼”之后,气氛就这般陷入了凝滞。

栗在庭也不逼问,只是静静看着冯时雨,等着他的答案。

冯时雨则是别过脸看向一旁,恍若不觉。

过了好半晌。

直到外间的动静越发喧嚷。

冯时雨终于开口。

他仍旧没有直视栗在庭,只是别过视线:“彼时我奏陛下,乞宥罪言,曰……”

“贪官员不过贬削提问,至于言官抗章无非为国计,一触圣怒,即加诛杀摈逐,是狂戆之罪,反浮于贪之夫。乞恕胡涍等人之罪”

冯时雨这话,是在回答栗在庭先前的问题他冯化之,是不是在怨愤皇帝。

此事牵扯到去年火烧慈庆宫,诛杀胡涍,流放沈一贯等一系列事。

当时奏为胡涍求情的言官不在少数,冯时雨也在其中。

贪腐也不过削贬官职罢了,反而顶撞皇帝就要诛杀流放,到底孰轻孰重?

况且还是风闻奏事的言官,本心大多还是为了国家计,究竟凭什么呢?

只听冯时雨继续说道:“奏疏送去后,陛下朱批八字曰,为国家计,非杀不可。”

“奏疏下内阁后,吕阁老亲自见了我,宽慰我说,相忍为国。”

“后来的事应凤也知道,胡涍被杀,我随即也被贬来了湖广。”

栗在庭默默听着并不插话,此事去年闹腾了这么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别人为胡涍求情也就罢了。

但冯时雨作为苏州府人,自然而然就被皇帝视为南直隶乡党。

事后还没有向申时行这个保皇派乡党靠拢,主动表示愿意支持皇帝跟内阁的工作。

政治不表态,自然被视为反对,贬下地方才是合情合理。

栗在庭神色复杂,看向冯时雨:“所以,你便对陛下心怀怨愤?”

既然此前的岷王都能察觉到湖广之事,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身在局中的几位钦差自然也不会毫无所觉。

事实,在荆藩那位三子莫名其妙滑跪之后,朱希忠便立马知会了海瑞栗在庭二人。

很多事情,只要有心查,总有蛛丝马迹。

冯时雨听到栗在庭这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笑:“我的器量还没有小到擢升外放就要怨天尤人的地步。”

他看向栗在庭,正色道:“不错,楚王几个遗腹子未必亲生之事,是我告诉张楚城的,也是我诱他前去核查。”

栗在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虽说此事来前就已然有了推测,但从冯时雨口中说话,意义自然大不相同。

冯时雨眼神带着回忆,接着说道:“到了湖广后,我别的事都不在意,只有些许疑惑。”

“陛下口口声声为国家计,内阁谆谆教诲相忍为国。我作为南直隶人,乡人故里吃了亏,总是忍不住想,陛下跟内阁的大局,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故,我便将楚藩玷染天家血脉之事,私下告诉了张楚城。”

“想看看是跟胡涍一样,为国家计,非杀不可。”

“还是跟当初宪宗皇帝处置一样,宗室犯法,罚酒三杯。”

面对冯时雨一番状若情真意挚的陈情,栗在庭的神情,一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保持着温和的平静。

这与当初在京城,乃至初来湖广时的怒形于色,大为不同。

这一趟湖广之行,他最大的经验之谈,就是对任何同僚,无论什么同科也好,座师也罢,都要有所保留。

以往那般轻易表露喜恶情感的疏漏,他是不可能再犯了。

事情最是锻炼心思,反过来看事情也更为通透。

冯化之这番话,比起还在京城的时候,老道太多了。

其中的未竟之意与自我开脱,也全然在不言中。

冯化之没有直接奏,反而引诱钦差去暗中查探。

这必然是因为,前者走的是布政司公文,是公开的奏疏,皇帝想捂着被子处置都做不到。

而张楚城作为皇帝亲信下来的钦差,必然会单独奏与皇帝知道。

只要皇帝愿意,且别说宪宗皇帝处置岷藩的故事,楚藩这次甚至连反省都可以省了。

可以说,这是故意在引诱皇帝息事宁人。

冯时雨嘴说着想看看皇帝的大局,是国家,还是朱家,实际,恐怕巴不得看到皇帝的私心。

这也意味着,一旦皇帝真的偏心宗室,冯时雨必然还有后话等着。

揣摩圣心,算计皇帝,不忠不孝啊!

偏偏冯时雨又是在拿小放大。

冯时雨看似在和盘托出,其实暗中又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

毕竟,要试探皇帝的前提,就是张楚城要把事情捅到御前,他冯时雨才能看到皇帝的反应。

按这个道理,他应该巴不得张楚城全须全尾回到京城。

是故,张楚城被害之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姿态放得极低,但要命的事却摘了个干净。

“所以你之后又暗中提醒东安王,说张楚城正在调查此事,促使他痛下杀手?”

栗在庭仿佛没听出来冯时雨的意思一样,还是顺着其人的话,不无恶意地揣测。

冯时雨眼皮一跳。

他露出苦笑:“应凤,陛下既然视我为乡党,那我这种结党营私之辈,又岂会陷害同科党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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