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袁绍的亲卫再次进来,呈了两封密信。
“主公,有两封来自邺城的密信。”
袁绍急切的接过密信,转身走到后面的桌案,防止被田丰等人看到信中的内容。
沮授绝笔,主公亲启
第一封信展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八个字,直接让袁绍悲痛的大叫出声。
“父亲!”
袁谭见状,一脸担心的起身走来。
“无妨。”
袁绍抬了抬手,示意袁谭止步。
袁谭问道:“何事让父亲如此悲恸?”
袁绍眼中噙着泪花,无比悲痛的拍打着桌案:“公与死了!”
闻言,袁谭、田丰、颜良还有麴义,齐齐脸色大变,随后齐声安慰袁绍。
“父亲请节哀。”
“主公节哀。”
袁绍强行压着心中的悲痛,逐字逐句的看向沮授的绝笔信。
看到信的内容,居然是让他归附天子。
一盏茶的功夫,袁绍就将劝降信看完,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
“呵!当真是拙劣的模仿。”
“字迹和公与一模一样,行文习惯也与公与很像。可公与岂会劝我投降,更遑论是归附邺城的天子。”
在袁绍心中,沮授绝对是最忠心的下属。
他压根就不相信沮授会劝他投降。
随手将劝降信丢进火盆当中烧毁,袁绍拿起另外一封信看了起来。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熟悉的八个字,让袁绍浑身一震。
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是刘协的来信。
然而,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密信的文字,和以往不同。
以往刘协的字,就跟狗爬似的。
如今的字,却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气势庄严雄浑。
“这字!”
袁绍有些震惊,这字体,他从未见过。
这等书法,也俨然臻至大师境界,他远远不如。
“他的书法,怎么可能进步的这么快!莫非他人代写?”
“不,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得受凌迟之刑。他为人还算机敏,绝对不可能让他人代写。”
袁绍紧皱双眉,带着满腹的疑惑,继续往下看去。
本初,朕并非流民,实乃汉室正统天子。
当年为了逃离奸臣掌控,朕在太尉杨彪的帮助之下,于建安元年秋,逃至邺城。
朕来邺城,本想让本初助朕扫荡不平,重整山河,光复汉室。
然而朕不敢断定本初是否也如董卓一般,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野心。于是朕化作流民,在城外偶遇沮授。所幸沮授果真把朕当成了流民,并不信朕就是天子。
事实证明,朕的谨慎是正确的。本初为了能够号令诸侯,居然答应了沮授假立天子的计策,这实在是令朕失望。
本初乃四世三公之后,世受国恩,却如此狼子野心,不敬汉室,不尊天子。
后来的岁月,朕以真为假,与本初虚与委蛇两年半,暗中培植效忠朕的势力。时至今日,总算有了自保之力。
如今徐州,幽州,扬州五郡,以及邺城,尽在朕的掌控之中。不久之后,魏郡、广平郡、阳平郡,也将复归汉土。
届时,朕还要发兵攻打清河郡,平原郡,直到收复整个冀州。本初腹背受敌,可谓插翅难逃。即便侥幸逃离冀州,亦是丧家之犬。仅凭青州和并州,又岂能抵挡朕的汉家兵锋?
然而,朕终究是大汉皇帝,天下臣民都是朕的子民。为了汉室江山,为了无辜将士的性命,朕给本初一个选择的机会。
本初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袁氏仍不失封侯之位,袁熙亦会得到朕重用。
朕以洛水起誓,只诛本初一人。
与方才那封模仿沮授笔迹的劝降信相比,这封密信的文字并不多,只有寥寥几百字而已。
可袁绍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袁谭和田丰等人,也在中军营帐当中,默默的等待了半个时辰。
他们亲眼看着袁绍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中途的震惊,再到如今的惶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绍惊恐交加的大叫一声。
因为恐惧和害怕,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
“父亲!”
袁谭走前来,想要扶袁绍起来,却被一把推开。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在袁绍的怒吼下,袁谭、田丰等人不明所以的离开中军营帐。
待营帐内没有第二个人之后,袁绍方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密信,喃喃自语道:“我假立的天子,竟然就是汉室正统!”
“难怪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谋划算计我,原来一切都是天子和杨彪所为!”
“难怪孔融不惜名誉扫地,也要对外宣称辨不出天子真伪,可如今却在邺城为他效力。原来他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给天子做掩护。”
“难怪他祭天之时,竟有紫气自燎炉而出,浮于头顶。”
“难怪曹阿瞒也对许县的天子产生怀疑,派人前往邺城辨认天子身份。”
“难怪杨彪不惜撞墙自戕以表忠心,难怪伏完敢当庭怒斥曹操假立天子。”
“难怪他身有那么重的天子威仪,可笑我还当他演的好。”
“原来我以为的流民,居然是大汉的正统皇帝!”
“我之前还天真的以为天命在袁,竟让我遇到一位和天子长相一致之人,没想到竟是他刻意安排。”
“我身为棋子竟然不自知,还如此可笑的以真为假假立天子。”
此时此刻,袁绍心中无比惶恐,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若是沮授还在,他还能与沮授协商。
可如今沮授死了,他连询问意见的人都找不到。
中军营帐,袁绍双眼无神的看着火盆中越来越微弱的火光,脑海不断闪过与刘协相处时的种种画面,无力地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