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闻言冷冷看向刘协,面无表情道:“既被俘,有死而已,杀了我吧!”
从被俘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是他一手将刘协推了天子的宝座,他是假立天子的始作俑者。
如今刘协欲要变假为真,那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肯定要将他这个知情人给杀了。
“公与何至于此啊。”刘协摇了摇头,前去将沮授从地扶起来,无比诚挚地说道:“当初朕流落邺城外,是你将朕给带入邺城,这份情义朕一直铭记于心,怎会杀你?”
“朕知晓你对袁绍忠心耿耿,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袁贼乃是逆臣,朕希望公与能知晓轻重、明白忠义,勿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而今既已被俘,不妨弃暗投明为国效力?。”
刘协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袁熙、崔琰等人更是齐齐色变。
沮授乃袁绍麾下的第一谋士,堪称忠心耿耿,是绝对不可能叛变的!
尽管他们恨不得立刻将其斩杀,但眼下天子开口,他们也不好插嘴。
“你……”
沮授神色吃惊,他也没想到刘协居然会不杀他,反而打算招揽他,难道就不怕他将其身份泄露吗?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可以假意臣服,然后暗中找机会联络主公,夺回邺城。”
“这个伪帝都能隐忍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我同样也可以。等到时候我取得了他的信任,再突然倒戈!”
沮授眼神闪烁,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不怕死,但眼下既然有活下去、甚至夺回邺城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他可不是田丰那种古板之辈。
于是沮授装出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思索半晌后,最终长叹一声:“陛下如此恩遇,臣又怎能无动于衷?”
刘协一脸惊喜地握住沮授的手,道:“公与的意思是……”
沮授正色道:“臣愿投效陛下!讨伐袁贼!”
这一句话,令袁熙、崔琰等人心中越发焦急,他们了解沮授的为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投降?
这明显就是诈降!
唯有郭嘉依然稳如泰山,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似乎相信了沮授的投效,又似乎根本不担心。
就在所有人以为接下来刘协将为沮授松绑、然后一副君臣相宜之景的时候,刘协却松开了沮授的手,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信了!”
“他真的信了!”
半晌之后,刘协止住笑容,双眼冷漠的看向沮授。
“你当初与袁绍一同将朕囚于深宫,践踏天子尊严,朕岂能忘记如此耻辱?朕隐忍两年半,方才摆脱傀儡之身,又岂会放任你在朕的身边卧薪尝胆?”
“你想当勾践,可朕不是夫差。”
“当然,你虽犯下不赦之罪。但你将朕迎入邺城,也算有功。”
“功是功过是过,朕亦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沮授对袁绍忠心耿耿,刘协岂会不知?
这可是被曹操抓了以后誓死不降、夺马而逃的人物。
想要收服沮授,简直是痴人说梦。
并且沮授是唯一几个明确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这一点就注定了不可能跟其他人一样臣服。
刘协不过是长久受到沮授的威胁和压迫,如今一朝翻身,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你!”
沮授气得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刘协,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此时刘协已经被他给杀了千百遍!
刘协如此戏弄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在场其他臣子们见此,心中对刘协的敬畏之意更甚了,只觉得后背发寒。
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
除了郭嘉以外,其余所有人都以为刘协刚刚真的打算收服沮授,因为言语和神态简直看不出丝毫破绽。
“陛下真是……哎。”
郭嘉的表情有些无奈,他很清楚刘协的谨慎,所以不担心他会做出收服沮授这种愚蠢之事。
出了口恶气后,刘协的心情大好,对沮授笑道:“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朕带你去个地方吧。”
言罢,就转身向城门楼下走去。
众人紧跟其后。
刘协一路走出邺城,来到城外的那条河流旁边,负手而立,对身边被绑过来的沮授笑道:“公与,此地可熟悉?”
沮授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当然认识这个地方。
这是一切的源头、不幸的开始。
是他当初和刘协初次相见的地方!
刘协也不搭理沮授,脱下外面的宽大龙袍,脱下靴子,挽起衣袖裤脚,随后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拿过一杆长矛,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淌入河水,开始扎鱼。
“陛下……”
太史慈刚想出声,但却被郭嘉制止了。
“无妨,陛下此举肯定有深意,我等在边看着就好,这么多人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太史慈闻言这才退回去。
刘协拿着长矛,动作笨拙地在河里扎鱼,可不但没扎到鱼,还一个不稳摔在了小河里,给众人吓了一跳。
“无碍,朕无碍……”
浑身湿透的刘协爬岸,感慨道:“朕果然还是不擅长扎鱼。”
整理了一下衣装之后,对沮授说道:“公与,你为朕钓一尾鱼吧。”
“朕想吃鱼了。”
沮授的表情十分复杂,昔日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究竟何意!”
他不知道刘协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怀念当年?
还是在嘲讽他?
刘协并不作答,只是让张郃派人去取来一根鱼竿。
随后松开沮授身的绳索,并将鱼竿丢在了他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
沮授看了一眼刘协,又看了一眼地的鱼竿,最终还是捡起鱼竿走到岸边。
刘协这才露出笑容,并亲自动手在岸边生火。
众人看着这一切,虽然心中不解,但谁也不敢询问,他们隐隐感觉刘协的这些举动都大有深意。
张郃等人警惕地盯着沮授,只要他敢有丝毫对刘协不利的举动,便第一时间前将其斩杀。
没多久,沮授的鱼竿有了动静,一尾鲜活的青鲫被他钓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