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万寿殿内殿。
慕容瑛喘匀了气息,披衣下床,来到屏风后坐入早已准备好的浴桶之中由郭晴林伺候着洗去那一身香汗。
燕笑与燕喜动作利落地将床上所有寝具都换了,默不作声地退出内殿将殿门关上。
慕容瑛闭着眼靠在浴桶边上,双颊的红晕褪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睁开眼,道:“你师父……”
郭晴林手一抖,手中的香胰子掉在了地上。
慕容瑛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郭晴林强行控制住自己不露出惊慌的表情来,拿起一旁托盘里的绸布,一边给慕容瑛擦洗手臂一边低声道:“太后怎么忽然想起那个死了快十年的人了?”
慕容瑛收回目光,道:“哀家是在想,他那样的人真的那般轻易就死了?”
郭晴林抚蹭着慕容瑛细腻洁白的肌肤,道:“再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一杯毒酒下去,哪有不死的?当时奴才和寇管事都在一旁亲眼看着他毒发身亡的。太后如何就怀疑起这事来了?”
慕容瑛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说起来,若没有你,哀家还真没那么容易除掉他。”
郭晴林道:“您是主人他是奴才主人要奴才死奴才没有不死的道理。之所以让奴才替您动手,不过是您想给他留几分体面罢了。”
慕容瑛不语。
良久,她问:“是他一手把你带出来的,却又对你做过那些事。你心里对他,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郭晴林用手轻柔地梳理着慕容瑛的湿发,眉眼不抬道:“反正都已经挫骨扬灰了,恨或感激,还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瑛再次闭上眼靠在浴桶上,道:“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郭晴林行礼,退出内殿。
甘露殿内殿,许晋正给慕容泓包扎左手。一场梦,不仅让他把牙龈咬出了血,左手手心更是被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长安扒着榻沿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泓。
慕容泓侧过脸来,声息孱弱地问:“你看什么?”
长安目不转睛:“陛下,您现在面若金纸体如银条,前所未有的好看哩。”
这话说的,便沉稳如许晋,闻言都忍不住瞥了长安一眼。
慕容泓闭了闭眼,似是想发作又没力气,最后只得道:“去倒水来,朕渴。”
在喝水的间隙,慕容泓瞥到地上那三人,问许晋:“能弄醒吗?”
许晋道:“可以。”
慕容泓点点头,许晋便走过去,在每人的颈后扎了一针,过了片刻,三人便缓缓醒了过来。
刘汾最先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到榻前,见慕容泓睁着眼躺在榻上,忙跪下行礼道:“陛下,您醒了?”
怿心和燕笑也凑了过来。
“朕无大碍了,留长安在此就好,你们都退下吧。”慕容泓道。
刘汾等人领命,退出内殿。燕笑忙回去向太后复命,刘汾和怿心则各回了东西寓所。
许晋给慕容泓把脉,慕容泓咳嗽了一会儿,问:“情况如何?”
许晋收回手,道:“陛下身子本来就弱,经此一劫,没有半年时间的休养调理,恐怕是下不了床的。”
慕容泓唇角有形无势地一弯,道:“意料之中。”
许晋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陛下,以您的底子,可禁不得几次这样的折腾。”
“朕知道。”慕容泓平静道。
许晋起身,行礼道:“陛下低热已退,暂无大碍,微臣先去外殿候着。”
慕容泓点头应允。
许晋一退出内殿,长安便趴在了榻沿上,脸埋在臂弯里。
慕容泓看她双肩微颤,默了半晌,又咳嗽了几声,问:“你……在哭?”
长安瓮声瓮气道:“笑话,您都醒了,奴才做什么要哭?奴才守了您两天,又累又困,借您榻沿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