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黑衣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一丝恐惧。
然而.
那黑衣人的眼中,却也是杀气肆虐!
一股极为浩正强猛的掌力自掌心传来,孙仲卿的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竹筏四周,一大片水波炸起!
天际霞光穿透水波珠帘,那些水珠如一颗颗连在一起的金色珍珠,倾洒坠落。
一波还未落!
水波在二人再度运劲之下,又一次炸起!
竹筏剧烈摇晃!
丈高水花中一条金色鲤鱼跃出,穿过了两人视线,那金色的鱼尾摆动,将杀气荡漾出一层涟漪。
‘明明是抢先出手,此人却在仓促间对上我的掌力,竟丝毫没落下风。’
孙堂主略一思索,这只老狐狸心下警钟大响。
‘不对!’
‘此人很不对劲!’
他行走江湖多年,素来谨小慎微。
心下有撤掌想法时,当即强运一股真气。
正在此时,
掌心传来一点寒凉之意,直刺他的劳宫穴。
孙堂主心下骇然,如同被毒蛇咬中一般,
他直接拼出内伤,将方才提起的那股真气化作盘阳掌掌力凶猛拍出~!
劳宫穴上的寒凉之气骤然断绝,
二人脚下竹筏顷刻炸断!
孙仲卿嘴角冒血,不顾伤势穿透翻涌起来的水幕,踏上之前散落的竹筏,几步连点上了越过湖面。
‘没错,是那股寒气!’
‘左冷禅!’
‘难道真是左冷禅!’
孙堂主惊魂未定,方才若不是撤掌及时,定要吃一次大亏!
‘当年在彰德府时,左冷禅便想用寒气阴我,还好老夫撤退及时。’
‘如今岂不是又在地狱门前走了一遭?’
‘欧阳兄弟,若非你身死,我也不会对此人这般谨慎,你又救我一命。’
孙仲卿朝逍遥津中心方向急奔,心下一叹。
想起了欧阳鹤松的好,想起了他们一起拼杀的快意。
却又生疑窦.
“到底是不是左冷禅?”
“嵩山剑法,寒气”
“是缩骨功,还是左冷禅变瘦了?”
想到逍遥津此行的目的,孙仲卿的目光突然坚定起来。
“没错!正是左冷禅这个阴险小人。”
“嵩山派杀我黑木崖长老,此事定要报知东方教主!”
……
湖边,赵荣踩着一根断竹竿上了岸。
他有些惊异地瞧向孙堂主逃走的方向。
自打用霜寒真气阴人以来,从未有过失手。
“这魔教长老有一手奇妙剑法,功力甚至超过欧阳鹤松。”
“他的掌力如此刚猛,就算寒气入体,我若不运幻剑,一时也不可能杀他,他竟然选择自伤而遁,这般谨慎?”
孙堂主的老奸巨猾叫赵荣对魔教长老的印象都变了一些。
他怔了怔,不顾体内躁动的气血。
忙朝湖中看去。
方才水波大乱,又不敢分心。
那湖水又在流动,欧阳长老呢?
追杀孙堂主,全是因为这欧阳长老。
惊门十三剑,你在哪里!
衡山小掌门望眼欲穿,眼睛在湖面来回扫视,又朝水流下游看去。
忽然
一道声音从后方炸响!
“哪里走~!!”
正是天门道人的大吼声。
五岳剑派四位掌门,连同宁女侠一道追击魔教铁扁担长老。
众人也朝逍遥津总坛中心方向追去。
赵荣朝总坛方向瞧去,又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这声音从庄园之外发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只打坐片刻,稍微调息,赶忙尾随在四派掌门身后。
不到盏茶时间,又回到总坛大殿。
当时在大战的小岛此时火势汹涌,整个总坛大殿都在燃烧。
正道联盟与魔教人马都转移到小岛旁边的草地上,大家全在水中,隔着一条走廊剑拔弩张。
这时的水,明显比赵荣走时还要深。
天门道人的膝盖都快没入水中。
“师父!”
一位武当弟子大喊,“师父,灵虚师叔死了!”
清虚道长闻言,登时双目含着两团烈火。
“阿弥陀佛.”少林老僧、定闲师太各念一声佛号。
魔教那边,童百熊大笑一声:
“死的好!”
“你们这群人联合在一起炸了我东方兄弟的匾额,这事可远远没完!”
“尤其是你,臭道士。”
童百熊怒瞪着成高道长,“少林寺的大和尚因你而死,你怎有脸面还活着?”
“有种就过来,与老子斗上几个回合。”
成高道长心中一痛,方义大师救他一命,被魔教玄武堂副堂主丛叔庠以雷公挡砸死。
虽然清虚道长与方海大师出手杀掉了丛叔庠,但却不能解他心中愧疚。
童百熊当众嘲讽,明知是计,他也羞愧难当,不想再要这条性命。
这边拔剑上前,便要与童百熊相斗,清虚道长与周围的人赶忙将他拦住。
他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此时再拼下去,在场没有几人能活着。
正道联盟这边,众位高手人人中毒,全在压制毒性。
魔教所来人手不足,现在断了两环,也没法再战。
大太保丁勉捂着胸口,上面有一道掌印,正是白虎堂副堂主佘呜銮留下的红砂煞掌。
他险些身死。
好在陆柏、费彬及时支援过来,将佘呜銮打退。
魔教、正道各派都有高手死伤,再结大仇,嵩山派的计划基本达成。
只是费彬陆柏丁勉看向岳不群莫大等人时,心中还有一股恼恨。
一来这几人没死,二来他们搅乱了此地局势。
否则魔教、少林武当、泰山恒山还会有高手折损。
那般一来,才算真正的完美。
他嵩山派此次并没有高手折损,那些弟子、旁支势力损失,与此次收获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弟子死了,再培养就是。
他们师兄弟那般多人,一个个再收徒弟补充,还怕没有人手吗?
旁支势力被灭,再吸纳便是。
之前一直是嵩山派带领五岳剑派挡在前面,如今一战,少林武当休想再隐身。
嵩山三位太保虽然有伤在身,脸上与正道联盟一样同仇敌忾,内心却得意得很。
忽然听那铁扁担尹长老问:
“欧阳兄弟呢?”
孙仲卿冷喝一声:“死了。”
“死了?”
“何人所为?!”
尹长老很是惊讶,欧阳鹤松可不是他们这帮老家伙,在场就算功力比他强的,想杀欧阳鹤松也极其艰难。
正道联盟的人一个个中毒,谁能挡得住惊门十三剑?
三大太保一听又死一个长老,心下乐开了花。
突然,那孙堂主的目光死死盯在他们身上。
“死在嵩山派左冷禅的掌剑之下。”
“方才我想带回欧阳兄弟的尸体,那左冷禅却一路追击,将尸体打入湖中,叫我欧阳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孙仲卿又朗声道:
“这左冷禅是个阴险小人,当年我在彰德府与其一战,他便想用寒冰气劲偷袭我,今天我与他交手,险些又中算计。”
尹长老怒气上涌:“好!”
“好一个左冷禅,好一个五岳盟主!”
佘呜銮面露冷色:“左冷禅杀我欧阳长老,庐州分舵又被你们正道所毁,此事决不罢休!”
童百熊怒吼一声:
“什么寒冰气劲,有什么神奇?出来与老子一战!”
“我替东方兄弟会会你,看看你这五岳盟主有几斤几两?”
童百熊的声音极大,如同一个大喇叭,就算周围人把耳朵捂上,也能清楚听到他的话。
正道联盟的人全看向丁勉。
定闲师太问道,“丁师兄,左盟主是什么时候到的?”
丁勉心中万马奔腾。
左师兄明明在嵩山,怎会到此间杀什么长老?
但是
这魔教长老的话当真不像作假。
寒冰真气乃是左师兄隐藏手段,嵩山之上除了诸位师兄弟只有少数出入练功房的核心弟子见识过。
丁勉一念及此,甚至有了“左师兄就在此地”的想法。
一时间,他微微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陆柏道:“左师兄高人行事,我们也不清楚。”
“若是魔教长老碰到左师兄,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瞧着魔教长老要吃人的样子,陆柏知道抵赖也没用,反而会显得嵩山怕了日月神教。
如今正派高手皆在,嵩山派岂能不要脸面。
陆柏这样一说。
余下的魔教高手、残兵一刻也不想留了。
左冷禅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此时不出现,定然是中毒。
等他化掉毒性,在场谁还能走?
逍遥津总坛已经彻底废了,孙仲卿第一个朝庄园北边急掠。
“今日你们灭神教分舵总坛,他日我们就要灭五岳剑派,灭你少林武当!”
童百熊看了成高道长一眼,追上孙仲卿的步伐。
“你们狗屁正道各派,有胆子就打上黑木崖,会一会我东方兄弟!”
尹长老用他的铁扁担弹射出去,也留下一句狠话:“我日月神教决不罢休!”
“……”
魔教朝北逃跑,正道各派众人赶紧运功化毒。
但是
逍遥津总坛的水越来越深,还在上涨。
“魔教将淝水岸边炸塌了一段,我们要先撤出这片庄园。”
“走!”
众人朝东走,听到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原来是正道各派的弟子与参与除魔的江湖汉子们。
觉悟山上的魔教边缘人马已被杀散。
赵荣脱掉一身黑衣,适时与各派弟子一道出现在莫大先生身边。
众人离开逍遥津总坛,在觉悟山阴面停了下来。
寻一处干燥地,各自散开打坐。
“师父能化掉这股黑血烟吗?”
赵荣守在莫大先生身边,老人靠在一棵树下。
“能。”
“但是要费一番功夫,中了这毒,只要不运功,毒性就没那么容易扩散。”
莫大先生道:“终归是闻下去的,若是和黑血神针一样打在血肉中,估计早就没救了。”
他说完,朝四周看了看。
近处只有几位衡山弟子。
“那魔教长老怎会将你当成左冷禅?”
“师父,我用的他嵩山剑法,不过不伦不类,那魔教长老定然能看出来,不过总得找个人扣屎盆子。”
赵荣正色道:
“若是被魔教盯上我衡山派,岂不是大大的麻烦。左大师伯作为正道魁首,理当扛住对抗魔教的大旗。”
莫大先生笑着咳嗽了两声,又道:
“那孙姓长老是个极为谨慎的,我才到天门道人这边,他与我们过了几招就走了。”
“想拖住他也不可能。”
“他的剑法与点苍派有些渊源,我若没看错,他用的应当是盘阳回龙剑。点苍派的烈焰神诀早已失传,后来衍生了几部法门。”
“曾经五毒教与日月神教还算密切时,他们便将其中一道衍生法门上供到了黑木崖,唤作盘阳功,这功夫也刚猛得很。”
“原来如此,”赵荣心中疑惑消除不少,“我就说怎么那股剑势有点像回龙十八剑,却又比回龙十八剑高明,原来出自点苍山。”
“我倒是想杀他,可这长老谨慎无比,他一直出招试探,要试我根脚,徒儿却没上当。”
莫大赞许点头。
又好奇问:“那个用惊门十三剑的人是怎么死的?”
“被我用幻剑杀掉的,”赵荣摸着下巴,“他的剑法非常厉害,又能看透我衡山剑法中的虚实变化,实在是罕见强敌。”
“若非他执意相拼,认为能破我幻剑,我要杀他也是极难。”
莫大先生的心哐哐乱跳,却摸着胡须平静道:
“阿荣,你的剑法被人看透,可见还要多练呐。”
“是。”
赵荣由衷点头,一战欧阳鹤松,又战孙仲卿。
这些高手各有手段,若是不比他们高明,死的就是自己。
师父所言极有道理。
老掌门与小掌门的对话自然传入周围几名弟子的耳中。
凌兆恒与李未锦等人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很强了.
但此刻也免不了心潮澎湃。
小掌门连斗魔教高手,威震逍遥津!
虽然外界不知,他们心中却是这般想的。
“师兄,你怎么了?”
莫大先生闭目打坐,一旁的赵荣忽然抓着胸口,口中念叨着“欧阳鹤松”四字,像是无比心痛。
赵荣小声对他们说了几句,众皆变脸。
一个个也都心痛起来。
“对了,向师弟呢?”
“向师兄说要到河边洗手。”
……
淝水岸边的小洲被水草染绿,天光渐暗,日头快要落下山。
向大年踩倒两边水草,正在蹲在一片沙地上洗手。
水面忽然飘过一物,吓得他双腿一颤,差点摔入水中。
那东西快要飘走,向大年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一只冰凉脚踝。
拖,再拖
一具尸首上了岸。
“见鬼,这死人吓我一跳。”
向大年这才看清眼前这具尸体的样貌。
双目血红,睁眼而亡,那显眼的鹰钩鼻两边,还有血渍没被水冲净。
这人死得太惨了,他不禁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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