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这样的盾阵根本无法攻击。
又不是步战。步战的情况下,中原重甲盾步兵盾阵结成,会有另一部分悍卒配合,以长枪从盾阵的缝隙里面凿穿刺出去,一攻一防,狠辣地很。
盾阵抵住人,杀招就是四方盾阵把对手困住,然后缝隙里面,千百把长枪疯狂戳刺,撤盾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满地鲜血,一摊烂肉。
但是这种沉稳肃杀的战阵,只会出现在步战里,在骑兵的时候,没有攻击手配合,盾阵就是个石头疙瘩。
就在昧蔡这样想的时候。
那一千个重盾骑兵就从腰后掏出了某个奇怪的机关。
那是一种造型奇诡的手弩。
可以连续发射劲弩。
临阵的时候,这帮盾骑兵,以盾掩身,手弩探出,以山崩般的气势压过来,重盾挡住大宛部箭矢,不管不顾,只顾蛮冲。
再加上那连续射出,力可以贯穿山岩石头的劲弩。
以高机动性,骑射为特性的大宛轻骑兵被克制的死死的。
劲弩势猛,却无法贯穿战阵,可偏偏黄金弯刀骑兵,最擅切割战阵,两者配合,他们差点被打崩到屁滚尿流。
不,是已经屁滚尿流了。
昧蔡看着坐骑,龙马啊,一边走一边儿拉稀,不知道是给谁下了药,方才临战还忍得住,此刻奔出了战阵,没了生死威胁,这马群精神松懈,几乎是被喂了超强力泻药一般,一边走一边拉,腿脚发软打颤。
昧蔡心疼不已,抚摸马匹背上鳞甲,愤怒道:
“到底谁下的手!”
“是谁下的药?!”
“若要我知,定然把你捆起来!”
“用烈火烧你个灰飞烟灭啊!!!”
旁边副将蝉封询问道:“大人,我们从何处走?是否要走大道?”
昧蔡沉下心来,呵斥道:“你疯了?我等此刻败军,兵士皆疲惫,连番数战,箭矢几尽,又筋骨疲软,本来就没有多少再战之力,偏偏还带着如此多的上等战马。”
“天下都知道我大宛部乃是第一龙马所在,你我胯下的天马,足可以和寻常野马群交合,养出大批好马,再加上这裹挟来的上万精良战马,定会被人盯着。”
“在西域上行走,马匹和刀剑一样重要。”
“中原人有一句老话,是如三岁小儿,持千金走于闹市,听我命令,避开来时道路,关阔大道,只走艰难小路,不能聚拢马群者,以免为人所劫。”
昧蔡是大宛部】经验丰富的老将了。
本身具备有一万余人的统率能力,弓马骑射娴熟,射术无双,此番吃了大亏,溃败之下,犹自还有判断能力。
他的命令没有人违背。
三千余人裹挟着上万的精良战马退去。
他已堪称是一名良将。
虽此次最终联军大败,但是能踏上西域十万以上烈度的战场,统率兵马,不是各部之中自小天才,在自己部族和周围的大小战斗之中,所向睥睨的统率,根本没有资格踏上这天下的战场。
但是既踏上这战场,就有胜负之分。
英雄总会遇到更大的英雄。
良将会遇到天下名将,乃至于留名青史的神将。
怨不得谁人。
昧蔡心情倒是起伏得厉害,最开始被那数百人冲阵,还冲破了的时候,这位四十余岁的良将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懂得兵马,他娘的这点人都拦不住。
最后看那凶悍无比的天威将军单人闯阵,好像还在战阵之中,将那名将榜七十三的赫连介山直接砍了。
昧蔡的心情就急转直上了。
不是本将不知兵,是那家伙太古怪。
能和阵斩大帅的猛将交锋而不被击溃,我等也算得名将强军了。
回去之后,如何和国主解释此番大败的理由也有了,只说那将军可怖,赫连介山也败,我等能够聚拢残部,已是极端不易,况且,还有这许多的战马,王上倒也会满意。
却在昧蔡心底盘算之时,忽听得前面轰隆隆声音,一阵声响,道路前后冒出一军,昧蔡面色大变,勒紧缰绳,却见前方弓弩拉开,突出一将,三十余岁,俊美狡猾,拱手道:
“安西都护府,天格尔麾下。”
“长孙无俦,奉城主和先生之命,在此等候诸位久矣!”
声音落下,弓弦绷紧声不绝。
昧蔡,蝉封面色大变。
听得那名字,竟然没有了战意,先前积累的恐惧,疲惫齐齐爆发出来,长孙无俦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已经将这一部分人接受,所带着的人,甚至于只是西意城押送粮草,甲胄的那一批人马。
长孙无俦把这数千人控制住,看着樊庆扔给自己的锦囊,上面写着让自己等人在小路等待——大宛马快,联军不能一心,此部必可逃脱部分,长孙辛苦,把这批大宛部骑兵留下】
我等战马改良,功在此也】
若可成,当上表主公,为你记功】!
щшш?an?co
长孙无俦把这帮人绑了,原本从西意城里带出来的数千人,也不回转西意城,先带一批人,将口粮等物送到了李观一那里,又亲自带着这一批人,押送马匹,回转安西城。
这一大战的消息还没能彻底外传出去,而在开战之前,从西意城,安西城两个城池派出去的援兵,旌旗绵延数十里,昼夜金鼓相闻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李观一等人来到这西域数月,占下来偌大的基业,故国阿耆尼的全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周围的大小城邦被樊庆带着人揍了不止一次。
只是这些城邦贵族心中还有不服,知道李观一带着兵马离开之后,自以为机会来临,乃凑齐了上万的联军,带着辅兵,后勤,甚至于普通骑射的西域人,凑在一起。
浩浩荡荡,号称五万大军。
朝着安西城这一座‘空城’来了。
杀到城前的时候,却见到城墙之上,一名文士,端坐于城墙之上,平淡抚琴,从容不迫,琴音悠扬,左边一名西域少女捧着拂尘,右边儿一个中原少年抱着香炉。
琴音悠悠,实在是气魄非凡。
可西域多城邦之主,却不知道破军这一番从容不迫的妙处,只大声叫骂:“兀那汉子,在此弹琴做什么,在欢迎你阿爸来吗?!”
“哈哈哈哈,弹的好琴曲!”
破军额头青筋贲起。
“蛮子不懂我中原风度!”
萨阿坦蒂捧着拂尘,连忙道:“先生,你不是说要吸引注意力吗?不能生气啊先生。”
旁边那少年是被抓起来凑数的,是长风楼一位武功好手易容成的模样,咧了咧嘴,叩住了短剑,准备保护这位非要装一装的破军先生。
破军先生冷笑道:“教你们个乖。”
wwш● Λ n● c ○
“万军丛中我抚琴,这玩意儿叫做从容不迫,能吸引注意力,可还有另一个法子……”
俊美文士起身,直接扛起木琴。
狞笑着发力,直接把这琴抛飞出去,竖起中指,破口大骂,气势恢宏:
“你爹在此!!!”
言罢从桌子下面噌一下掏出李观一给的鱼水剑,就要直接按着城墙跳下来剁人。
萨阿坦蒂连忙抓住破军先生,这位先生从容不迫,气度俨然,天文地理,神话音乐,兵器射艺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肉搏战具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爱好。
那琴落下,都没能扔到番将前面。
西域众人放声大笑,被萨阿坦蒂拉住的破军嘴角微微勾起。
木琴砸在地上炸开一片雾气,早有机关准备,药粉扬起,被风一吹,眯了前面眼,忽听得弓弦声音不断,在这城墙上新修的箭垛后面,上万下马的弓骑兵拉开了弓。
王瞬琛亲自率领齐射。
只一捧箭雨,让本来因破军失去警惕的西域军惨叫不已。
本来似乎气极的破军懒洋洋的,不再挣扎,被那少女抓住手臂,只是道:“王瞬琛将军,交给你了,啊,这帮人真傻,若是中原的名将,早就知道有埋伏了。”
王瞬琛点头,乃取出三箭,并指点前面七个校尉将军,朗声道:“今日当让前面三人,取笑先生者,面上开花。”
当先射出三箭,那三个校尉将军直接被箭矢贯穿面目,栽倒在地,西域军后退,四个校尉将军拍马转身,却同时后背中箭,贯穿前胸,翻倒在地。
王瞬琛依靠城防,大展神威。
上万弓骑手,再加上顶尖名将,配合墨家和公孙家修缮过的城池,李观一的财运砸出来才铸造的安西城,就是此刻这方圆千里第一堡垒。
箭矢如雨,弩矢飞射。
李观一搞来了五十万狼牙倒勾箭正在运送来的路上。
于是王瞬琛不再省着点用箭矢。
他一个人就能射出几千支箭矢。
端得是痛快淋漓。
便是大胜!
西域众军吃了个大亏,皆退去休整。
只是破军打算施展诸多奇谋的时候,那些趁李观一不在来此的西域军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当日营寨之中,传来了惨叫哀嚎的声音,烛光之中,帐篷之上,倒影刀光斧影。
第三天的白天,破军看到这所谓的几万大军皆退去三十里外,还在疑惑的时候。
数十骑亲自奔赴往前,远远的就已经把兵器都扔掉,双手展开,表示不是来战斗的,前行数十步,把几个不甘心的脑袋放在地上。
恭恭敬敬拜服在地上,叩首道:
“不知道是天威神将军的城池,我们被这些人蛊惑,竟然得罪了诸位,我们已经将罪魁祸首杀死,把黄金,箭矢,人头当做礼物赔罪。”
“还请您不要怪罪我们。”
准备了连环妙计的破军和打算大发神威的王瞬琛都有一股气给憋住了。
不是,我计策还没用呢?
你们怎么就投降了?
这不对啊!
这般疑惑,直到这帮西域人退去,消息能传递进来,才知道。
破军倒是有猜测,对王瞬琛笑着道:“看来,是主公在战场上取得的战果,比我所料,还要更大些啊,竟然让这些西域人都惧怕至此。”
破军打开情报,随意看到上面记录。
西域七部联军十万人围困夜门关】
安西城天格尔亲自冲阵,十万军中,阵斩主帅】
困遂解】
破军脸上,永远从容不迫,智珠在握的表情凝固。
“????”
十万军中,阵斩主帅?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