蕹昌到南离的路不算太远,李嗣拿着他那妙影御赐的门下督符牌,坐船沿着玉江顺流而下,不出两天就到了火药之路,也称为硝硫路的渡口。
在渡口下船,再找一辆马车,李嗣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就从蕹昌赶到南离。这座坐落于白骨隘口以南,屏卫南皋的城市先前为叛军所困,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危机应该已经解除了才对。
李嗣走在入城的道路上,道路两旁满是钉着叛军尸体的木桩,只不过木桩的数量比他在南阳见过的要多得多——妙影很可能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而这位龙子在胜利之后,将一切敢于背叛她的人都钉上了木桩。
“站住。”
把守南离城门的由原本的玉勇变成了妙影身边的长垣龙卫,这些龙卫的盔甲并不如天廷龙卫那般金光闪闪,但李嗣可以从他们那在长垣上饱受风霜磨砺的脸上看出,这些人无不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我是南阳门下督李嗣,受督师大人之命,到南离来觐见。”
他递上自己的符牌,龙卫查看一番后,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请吧,李大人,督师大人等了很久了。”
在长垣龙卫的带领下,李嗣被带到了一处雅致的阁楼内,妙影就端坐在阁楼最高处的茶室中,她这天穿了一件华贵的长衫,腰间仍然束着那条嵌了紫晶宝石的白银腰带。
她一脸淡漠地坐在主位上,但李嗣却在她身周看到了飘散而出的色孽能量。他有些局促地坐在妙影对面,桑衣熟练地拾掇好茶具,为两人倒好满满一杯茶,布置妥当之后,才走了出去。
“蕹昌城拿下了吗?”
妙影拿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在举起茶杯的同时,她细长的银爪似乎震动了一下。
“回督师大人的话,蕹昌城三天前已经光复了,阮将军让我告诉您,他在入秋以前完成了任务。”
“这是他应该做的。”
妙影放下茶杯,十分平淡地说了一句。
“别的事情呢?”
“还有就是……其实这次蕹昌城里,不仅有叛军,还出现了奸奇的军队。”
“奸奇军队?”妙影眉毛一挑,“有多少人?”
“具体人数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当中有不少奸奇恶魔,还有修习奸奇法术的术士。要不是有玉血族出手相助,恐怕还得在那耗费不少时间才能破城。”
“你是说那些不死者?”
“正是。是他们给我们提供了蕹昌的城防图,还帮我们……扫清了城内的奸奇余孽。”
李嗣并没有说出冉青出现在奸奇石室里的事情,他也同样省略了自己发现的那本无名氏手稿,毕竟那可是混沌的玩意,要是给妙影知道了,恐怕第一个遭的就就是自己。
听到他这样说,妙影侧过脸,将头支在了胳膊上。她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可以暂且对玉血观放心一点了。”
她看着李嗣面前已经凉了的茶,又道:
“这是采自昊天山脉的龙江茶,桑衣泡的。”
李嗣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虽然喝得有些囫囵,但李嗣还是感受到了喉咙里晕开的,混合着花香的茶香。
“好茶,这是好茶。”他连连点头,“可能我的舌头比较驽钝……但好坏我还是尝得出来的。”
“是吗……”
妙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她又马上话锋一转,本就寒霜一般的面色瞬间冷了几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这……”
李嗣不是没察觉到妙影的变化,但他也同样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
“属下不太清楚……”
“记得你上次给我……拿下来的靴子吗?”
“记得,当然记得。”
“在那之后,我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妙影站起身,李嗣能看到从她身上那件长衫中逸散出来的色孽能量,“前几天一切正常,但是从我到南离开始……”
从到南离开始?
妙影欲言又止,她显然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转身打开了茶室后面的石门,示意李嗣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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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身后石门关闭的声音,李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脑子里还没想明白,但他隐约能猜到是脱下“堕落之踵”后,妙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先前穿着“堕落之踵”的时候没问题,脱了以后出了问题,那有问题的肯定就是他这個脱下靴子的人了。李嗣很快理解了妙影的想法,但他还是不懂,自己明明去掉了色孽腐蚀的根源,还吸收了妙影身上的色孽能量,怎么会现在还有色孽腐蚀的痕迹?
妙影那双纯白的眼睛看着他,身周的色孽能量不断波动,她举起寒光闪闪的龙爪,指尖指向了李嗣:
“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你解决不了自己闯下的祸端,那你就等着和那些叛徒一样被钉在木桩上吧。”
李嗣的额头上沁出几滴冷汗,他大概能够理解妙影的心情——作为强大的龙子,她高贵的身体上出现了和凡人类似的生理反应,对于她来说,这大概会被视为一种耻辱。
“我当然能解决,当然能解决,督师大人。”他连连后退,免得被龙爪伤到,“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您这些天的压力没能得到缓解,才会有一些……呃,意想不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