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西伽的声音。她‘恢复’的异常的快。
罗伯特没有反驳,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他知道,那声音是在灵体的层面上发出的,这代表着‘西伽’在那时已经被源自于非凡特性的疯狂和源自于封印物的宁静所浸染。
是的,无论是温和还是癫狂,都不是,也不应该是西伽的特点。她应该是清冷的,是疏离的,是坚定的——她绝不会是以这种声音来面向他……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出的话吗?”冰寒的感觉蔓延上心脏,随着它的泵动将变得冰冷的血液传遍身体。即使罗伯特同样具有‘冰寒’的能力,他也无法缓和这感觉。
“你说过的,你会给予那些被邪神力量侵蚀者以平静的死亡。”
是的,并且那也是我认为应当履行的……但是这不一样,这件事里你本不应该死去……
罗伯特站起身,——这个过程很困难,他的身体进一步被西伽化作的‘恶灵’侵蚀,每一处肌肉、每一滴血液、每一块骨骼,仿佛都被她延伸出来的‘宁静丝线’侵扰,——艰难地走向车站。路上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他,怀疑他患上了什么怪病。
一等座包间是个被屏风隔断的小空间。每个空间能够容纳下两个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乘坐深夜的火车,罗伯特得以占据一个完整的包间。他侧过头去,看向玻璃,看向镜子,看向外面的瓦斯灯。
冰冷在他体内越发肆意,罗伯特却仍然从容。只要他颂念高维俯视者的真名,他就可以摆脱这个灵魂的侵蚀——
当然,或许也会让西伽彻底死去,连灵魂都不复存在。
他不愿意这么做。
火车开始启动。并没有很强的‘推背感’,这个时代的蒸汽机车还无法制造那么强劲的推力,只是让他看着那盏在外面的灯远去——
玻璃上只留下他的半张脸。
罗伯特目光一凝,眼神敏锐地锁定在他消失的那半张脸上。不,实际上那并不是消失,而是变得透明,连骨头、肌肉、血管都完全透光的透明。它一路变化直至大脑,让他的端脑、间脑和脑干在玻璃上清晰可见。只有小脑被脑干所遮挡隐藏,没在他的视线中出现。
“我……失控了?”
在这一个瞬间,罗伯特仿佛理解了许多。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个选择,他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又为什么会被0-08所影响,选择离开廷根——
因为他失控了,他控制不止自己的能力,无法再作为‘天使’翱翔。
只有在折断翅膀的刹那,天使才会认知到自己已然折翼。
他脑海中不由闪烁过他碰到的两个折翼天使的影像。那个高大的人,会在晚上躺到床上时,被自己病变的组织产生的疼痛折磨到睡不着吗?
那个来自海外,信奉欲望母树的‘梅毒’携带者,会在看到镜中自己的疮疤时抱有悔意吗?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回头了。正如罗伯特此时也不可能再回到廷根,重新成为一个值夜者。
冰冷已然在他体内侵蚀、冲撞,罗伯特却对此再无感觉。魔药的消化从零一瞬间到最大,他的骨骼,他的血肉一点一点在镜面上出现。残余的呓语对他的影响已然不足以左右他的精神状态,‘资讯奇点’也得以重新统合、掌握他的精神体——
但是却赶不上那些在他脑海中残留的,向着各个正神或邪神祈祷的‘赞颂’。
如若这变化再早些,罗伯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抗拒。如果被那‘赞颂’彻底占据精神,即使‘林征’作为理智能够重新夺回灵魂,他也将不再是他——
他将会成为那位神明最为虔诚的信徒!
这恐怕才是‘罪犯’途径最大的问题:对自我认知的错乱,极易导致非凡者的失控!
“魔药的呓语,是在压制着这些疯狂的残余?因为‘深渊’途径本质上是张扬的恶意,所以它才会有这种表征?”罗伯特摸着车窗玻璃,看向镜中那个肌肉中慢慢染上诡异色泽的个体。
他颤抖着摸向怀中,掏出一个卷烟盒。
里面是一份‘连环杀手’非凡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