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太阳高高挂在上空,几乎和地平线垂直,人影也达到了最短点,我父亲可谓是汗流浃背,穿一个蓝色帆布褂子,汗水像泼水一样在后背是那么清晰明亮,就想象洗完锅的麻布,一拧水就会出来。
我父亲十八岁结的婚,娶的我母亲,现如今也有三个年头,脸上显然多了几丝成熟,但比起我爷爷那是小巫见大巫,俗话说得好,这人活到老经验经不了,也就是到死了那一刻也有他不知道的事,何况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人。
我父亲放下手里的那捆草,用一个手擦了一擦脸上的汗珠,接着两手一上一下把绳子解开,其实不是麻布绳子,而是地里的草打结的一根绳,那么大的一捆草虽说用的绳子不多,但我爷爷家就是没有,连人穿的衣物都是用扯的布做,要么就是看谁家有旧的衣物收集来。
由于长时间的暴晒,我父亲上半身也就被那蓝色帆布褂子罩着的地方显示一点亚洲皮肤的颜色,其余的部分,想胳膊啊!脖子啊都像是给晒焦了,根本不是亚洲人的肤色了。这样的我我父亲,奶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在村里这样的情况是家常便饭了。
父亲一回头就看见跟在后面的男人,对,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爷爷,父亲他大,二十出头的男子在这一刻就不顾形象地哭开了,而且是那么地撕心裂肺,我爷爷住的这个院落是没有墙的,父亲的哭声跑到了对面的窑洞上又给撞了回来,而且这声音也久久不能消失,这不中午村里的老乡们都回来在家里乘凉,谁都累的够呛,这哭声也没有招来几个人,倒是我五奶奶够清闲,说是家里边没盐了,跑我爷爷家来借盐,这不遇上了我爷爷重生这一出。
“啊呀!这真是见鬼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咋又活过来了,大伙都盼着你死呢?死了就再也没人磨面了,死了倒是快活,死了一切都给解脱了!”
五奶奶是一到我爷爷这片区域就开始说了起来,而且一手拿着一个玉米面馍,说话时馍渣子就零星的喷在我奶奶的脸上,当然我五奶奶五所谓,她才不知道面子是个什么东西?
说实在的,五奶奶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最温暖最亲近的玩笑话罢了,当然我爷爷也不傻,能听的出来五奶奶话里头的意思。
“哈哈,我是要死来着,可这老天就是不收啊!我去鬼门关那里转了一圈,那阎王老爷子说你可想好了,家里还有很多事都没做,你这样来倒是一身轻松,家里咋办,你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我爷爷很传神地讲着,这时候父亲也不哭了,奶奶也站在一旁,五奶奶就坐在了院里的杨树下边,大伙也都跟着走过来坐下。
我爷爷继续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坐在那个阎王老爷子的门前整整三天,没吃没喝,你们猜怎么招?”
我奶奶瞪了一眼:“再玄乎点啥”
爷爷继续补充道:“我本想啊!算了,反正回家也没有吃的,这样死了还能改家里人少一口粮,家里也能减轻一些负担不是?想到这我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去给阎王老爷子报告。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阎王老爷子端了一碗水,拿了一个绿色的丸子让我来吃我一看,妈呀!这是草丸子,这是畜生吃的嘛?只见那阎王老爷子说了句,我们把死人分成了几类,像你这种犹豫不决对家里人还没有交代完就跑我们这来,以后就得吃这个东西,喝的也就是这个水,那水啊那个黑糊糊的,还有怪味,拿到我跟前,凑到我嘴边让我愣是喝啊!吃啊的,可我是人啊!我怎么能吃草呢?我怎么会喝那种东西呢?我呀!就赶紧跑,跑着我一身冷汗,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记得睡着的时候我腿不好,可就是能跑,跑着跑着我就醒来了……”
五奶奶用手捂住了嘴,表示一脸的惊讶“啊!还有这档子事啊!那后来呢?”
“对,大后来呢?”父亲凑近了我爷爷专注的问道。
只有我奶奶做在那一动不动,“你大呀!那是给你们编故事哩!”这时候传来了一声“妈,饭熟了,你来放筷子吧!”我大姑在最南边那个窑洞里传出来细微的声音。
我爷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可能是由于太饥饿的原因吧,就赶紧让着五奶奶一前一后地朝着窑洞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