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看到对方小眼睛下面深邃狂热的眼神,还有一撇不断抖动的小胡子。
包国维好似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却听对方向质疑自己的人群说道。
“各位,旧的经济、社会、政治体系已经腐朽了,他们并不能够适应新时代的需求,必须要进行全面的改造。”
说到这里,莫斯利扯了扯嘴角说道。
“《权利法案》不正是一种颠覆么?我们现在正是需要一种类似于《权利法案》一般的颠覆,与其说我是在违背《权利法案》,背离光荣革命,不如说我是在继承它们的意志!”
莫斯利只提到了《权利法案》,说实话对于他来说,皇室真不是需要特别忌惮的势力。
自从英国皇室的权利,因为《权利法案》得到限制以来,国家权利基本已经移交到了议会手中。
如今历经两百多年的演变,英国君主已然成为了一个象征和政治中立的角色。
当今英国皇帝乔治五世,不同于同时期的昭和,他他已经很少过问政治。
乔治五世自从上台以来,都在极力为自己营造一个亲民的形象,成为当时英国民众的精神象征。
这点跟几十年前逝世的维多利亚女王,有着很大的差别,当然也是历史情况决定的。
“你...你这是诡辩!你是一个肮脏的骗子,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人群里面,一位胡须花白的议员,气急败坏地怒骂说道。
如果是在国内,这位老先生恐怕就要说什么“倒反天罡”“祖宗之法不可变”之类的话语了。
看到这个场景,并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看待。
毕竟,大英帝国乱起来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当即觉得,这大英帝国的大臣终究是少了一些血性。
这要是放在我大清,大臣们不得痛哭流涕地说道。
“老佛爷还尸骨未寒,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却又跳出来了,这是要挖我大清的根基啊!”
不由得不让人觉得喜感十足。
这个时候,一旁的施肇基感慨说道。
“国外政客一向以雄辩擅长,他们习惯用辩论的方法来决定问题,这一点与咱们还是不太一样的。”
章念月听得一知半解,她只觉得这些洋人,似乎在辩论一些很危险的东西,特别是看到包国维和施肇基的反应之后。
曹晏海则是看热闹一般,接连拍手称快说道:“打起来打起来,我最喜欢看大洋鼻子起内讧了。”
“我看一般啊。”听到施肇基的评论之后,包国维脸上露出微笑说道。
说实话,这种程度的辩论,包国维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在国内谁不知道,他包国维就是靠着骂人起家的?
“......”施肇基一时间有些语塞,他浑身冒出冷汗,生怕包国维又一时兴起,去找这些英国政客的麻烦。
他即刻安抚说道。
“秉文可千万冷静啊!此事非同小可,若轻易掺和的话,恐怕会引火烧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仅仅认识不到几个小时,施肇基便觉得自己越发啰嗦起来。
反倒是像一个生怕晚辈闯祸的老父亲了。
施肇基心里苦啊!听完前面包国维与乔治·奥威尔的讨论之后,他是真的害怕对方在伦敦闯出什么祸端来。
包国维如今是华夏炙手可热的少年文豪,且在国际上也有着不俗的影响力,这要是在伦敦出事,那将是一场极其严重的外交事故。
见英国公使大人如此紧张,包国维便不再逗他了,他拍了拍老先生有些佝偻的背部,安慰说道。
“施先生不必心忧,我包国维是那种多事的人么?”
感觉到施肇基还有章念月怀疑的目光之后,包国维十分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的确,我包国维有的时候是冲动了一点点,可那都是为了国家大义,如今身处英吉利,我没有必要为了洋人而出谋划策,据理力争,你们说是吧?”
包国维这话倒是说得有理,不过施肇基还是警惕地看着对方,生怕包国维不理智上去与这些英国人辩论一番。
到时候那便是上头版头条的节奏了,现在已经可以在场内看到多家报社的记者,在疯狂记录准备报道了。
今日的讨论,必将影响今后英国政坛的走向,也难怪是由皇家主办这场文化沙龙,连温斯顿丘吉尔都有可能到场了。
又看到包国维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施肇基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介绍乔治·奥威尔给包国维认识了。
甚至于,后悔为什么要约包国维来这场文化沙龙见面了。
这小子,实在是一个定时炸弹啊!
而就在施肇基担心包国维搞事情的时候,在会场上方一处包间之内,有两个人正在讨论着下面的动荡。
......
“殿下,我想这是一个危险的言论,我们必须重视相关思想在国内的传播,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民众许多时候是情绪化的。”
装潢精美却灯光灰暗的包间里面,一扇巨大的窗子朝下开着。
两把胡桃木制成的安妮女王式椅子就摆放在窗子面前。
这样的设计,能够让两位先生对场内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
甚至于因为房间的特殊构造,对于场内的一些言论也同样听得很清楚。
当然,还会有专人在下面记录议员、学者谈论的内容,随后及时传到房间里面,供两位尊贵的先生观看。
此刻,两把椅子中央的茶几上,正摆放着刚刚呈上来的谈论文本,当然也少不了一盒雪茄。
雪茄上面描绘着一对相拥的情侣,用英文写着“Romeo y Julieta”,这是当时英国流行的高档雪茄品牌“罗密欧与朱丽叶”。
也是温斯顿·丘吉尔的最爱。
此刻,一名身着华贵,面带正气的秃头青年男子,从桌子上拿起那张谈论文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
“丘吉尔阁下,你应该知道这场沙龙的目的,我们的国家已经陷入到危急之中,我作为枢密院顾问也不能够毫不理会。
这位先生的言语十分偏激,但仍旧可以看出一些可取之处。
我现在期望的是,有其他先生能够反驳他,提出更为可行和亮眼的意见。
这对于我们很重要。”
对面,一名圆脸、目光犀利的中年男人,他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根点燃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团烟雾,遮蔽了面前纷乱的景象说道。
“亨利陛下,您还是这般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