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四十二条胡同,相比较百花深处要宽阔的多了,很亮堂,很规整,两边的院子不管是从建筑规格,还有保存现状上说,都比百花深处胡同要好得多。
这里边儿文艺单位也不少,自然而然赋予这条胡同不少的文学气息。
当邵武来到这里,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胡同两边种的高大白蜡树。
这种树树干笔直粗壮,长大了以后,树枝又特别茂密,一棵树都能遮盖两三个院子。它最好看的时候就是秋天,满树金黄的树叶迎着秋风哗哗作响。
真是道不尽的秋韵之美。
青年出版社就在东四十二条胡同的中间,三进的院子,被它占得满满当当,而文学编辑部就在最后边院子,占了两间厢房。
邵武的到来引起了所有编辑们的最大兴趣,当知道他就是《大桥下面》的作者邵武的时候,所有编剧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坐在门口的中年大姐说道:“呀。实在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老同志呢。要这么来看,你的笔触很老练,思想很成熟呀,而且对社会的观察也很深刻。实在是难得。”
旁边一個小年轻笑着说:“郭姐,原来你不是一直都是持反对意见吗?怎么今天听语气好像一下子变得积极支持了。”
那个被叫做郭姐的中年大姐,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原来一直以为他是个50多岁的老同志。要是真是那样的话,我意见肯定是保留。但是这么年轻的小同志,写出同样的文章,那就意义不同了,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支持他。”
似乎这名姓郭的大姐的意见很是代表了一批老同志的共同看法。本来大家争论良久,各说各的观点,但是好像邵武只是一露面,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就连给邵武写信的副社长,看见邵武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等邵武一进门,俩眼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把作品改的平和一点,对现实的描写稍微的朦胧一点。对那种艰苦的冲突和痛苦,用一种更春秋的笔法来诉说。”
邵武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它毕竟要根植于现实之中。所以我写的是现实,一旦脱离了那就叫扭曲。这部作品也就没什么生命力,肯定也不会有感染力了。所以改改语法,调整调整结构,我觉得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把小说的核心和它立根的土壤,给改编了。那本小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副社长哈哈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对邵武说:“其实从你一进办公室,我看见你这么年轻,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这篇文章我们青年报用了。准备分2到3期连载刊登,这对我们报社可还是第一次,我们还没登过中篇小说呢。目前更多的采用也都是短篇小说。但谁让你偏偏把文章投给了我们呢?这就叫缘分。所以克服困难,打破传统,这么好的小说我们也一定要登。”
邵武心情当然很高兴。原来记忆中有过类似报道,说那些有名的老文学作家,改文章改的欲仙欲死,他其实心里也做好了长期奋战,面对困难的准备,没想到他只是靠脸,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邵武突然觉得副社长看自己的眼神有点热切和异样,忍不住好奇的问:“社长,您看还有什么问题要沟通或者需要我配合的直说,我肯定尽最大努力配合。”
副社长笑了笑,点点头,用温和的语气问道:“邵武同志,你的文学修养不错,笔法和眼光都很犀利,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出版社工作?正好我们文学编辑部正在筹备《青年文学》杂志。我觉得你来做个编辑应该很合适呀。”
邵武一听,连忙摆手说道:“哎呀,那可不行,社长您可能不知道,我只是初中毕业,也没上过大学,写个东西纯粹是业余个人爱好,瞎写。让我当编辑就怕会耽误你们工作了。”
副社长又笑了起来,“搞文学创作可不讲文凭,咱们只用作品说话,只用真实实力当成标准。”
邵武还是摇着头说:“我还是更热爱目前的这份工作,所以对于社长的好意,我只能表示感谢。但是我以后业余只要有时间,一定会笔耕不辍,继续追求文学梦想的。”
邵武第一次的改稿经历就这样结束了,只不过是在编辑部里跟编辑们聊聊天,互相认识一下,大家亲热的就像坐在街边晒暖的老邻居一样,聊的话题都很家常,也很八卦,但是透着热情和真诚。
副社长对于邵武拒绝了来编辑部当编辑感觉很遗憾,最后送邵武出门的时候还一再向他表示。让他回去再考虑考虑,改变主意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他。
坐在编辑部里当编辑很清闲,而且社会地位也很高,说出去也有面子。以后很有名的,就有一个叫马未都的25岁工人,现在也刚开始尝试成为文学青年,正在试着往报纸杂志寄稿子,大概明年就会发表文章,还华丽转身从普通工人成了一名文学专编辑,从此走上自己堪称传奇的道路。
但是邵武又不是真正的文学青年,也不指望靠着成为编辑身份的转变,来给自己带来人生的升华。所以,让他按部就班朝九晚五的坐在编辑部里劳心费力的审稿,那简直是太折磨人了。哪有现在自由自在,能东奔西走,更让人舒服呀。
《大桥下面》在北京青年报上发表,已经板上钉钉了。邵武觉得这头事儿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了。
可是没想到,转过天就接到了龚雪的电话。
电话里龚雪的声音很激动,但是又努力的做出来一本正经的样子,邵武一听就明白了,她肯定是在正儿八经的地方,而且旁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