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绝望的岁月,都没有让他流一滴泪。这会儿白沉沟壑纵横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早已经满是泪水。
当叶明和龚雪拖着疲惫的身体,互相轻声交谈着拍摄感想,走进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哭的像孩子一样的白沉。
叶明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看了看拿在白沉手里还在不停翻动着的稿纸,悚然动容。他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这本龚雪刚才在看的小说,肯定有很了不得的地方。
白沉听见动静,抬眼看了看叶明和龚雪,伸手抹了把眼泪,没有任何的尴尬,只是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稿纸,对叶明和龚雪说道:“这就是我准备要拍的下一部电影。我要好好准备,然后拍一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好电影。”
然后,他目光看着龚雪很诚恳,很认真的对她说:“龚雪,你来演秦楠吧。我觉得这个角色非你不可。刚才我在读小说的时候,所有的形象,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脸部表情的变换,都是你的样子。我觉得这个角色的气质和形象简直就像比照着你写的一样。咱们合作吧,我相信通过咱们共同的努力,一定能让这部电影变得很了不起。”
重庆北路的老弄堂里,龚雪抬头看看自己家楼上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知道妈妈还没睡,在等着她回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一路上纠结犹豫的心,这会儿也暂时被一丝温暖冲淡了。
龚雪妈妈开门以后,看见女儿疲惫的面容,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说道:“小雪啊,今天怎么拍这么晚呀?”
她倒没有说什么演员太辛苦之类的话。因为她本身的工作就对拍电影比较熟悉,接触也很多。早就知道这个行当里边演员有多辛苦,所以当初龚雪一心想成为一名演员,她也没少劝女儿。
现在既然龚雪坚决的还是选择了这条道路,她只有默默的支持她,陪着她一块努力的往下走下去。
母女连心。龚雪妈妈只一眼就看出来女儿疲惫的神情下藏着心事。
她心里也是不由的叹气,这姑娘啥都好。就是不着急找对象,终身大事总在这拖着,像什么样子呀?
她这个当妈的知道自己女儿长得什么模样,更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经历了许多,最清楚红颜惹是非。所以一心想让龚雪赶快有个归宿,有个依靠,就不用再天天让人牵肠挂肚,替她担心了。
可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姑娘早就成大龄女青年了,却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相过对象,甚至都没认真考虑过终身大事。
花朵太娇艳,狂蜂浪蝶太多,再加上她一个人,远远的在北京城,这边有心操不着,有力也使不上。这种情况怎么能让这个当妈的放下心来,所以,她早动了心思,想托关系找门路,把龚雪的工作调回到上海来。
哪成想,这回回来,这姑娘竟然说她从文工团调进北京电影制片厂,已经正式成一名专业的电影演员了。
龚雪妈妈听了以后是不喜反惊,甚至心里边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就怕自己担心的事真成真了。
自从龚雪回来,她是旁敲侧击,想打听具体的情况,但是这姑娘嘴挺紧,就是不肯详细多说。
不过,稍微能放心的是,看她的样子,倒不像胡思乱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有一个太漂亮太优秀的女儿,真是太伤神操心了。
龚雪进屋以后,边换鞋边说道:“我们那个外景地只联系了今天一天晚上,明天就不能拍了,所以必须得把所有的镜头拍完。到现在,还算是顺利的,本来我都打算今天熬个通宵呢。”
龚雪妈妈给她从厨房里不一会儿端出来了小菜还有粥,还都冒着热气。
她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女人家最怕熬夜。熬的多了以后就不漂亮了。”
龚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小菜,边嚼边笑着说道:“漂亮不漂亮有什么?”
“变丑了就嫁不出去了。”
龚雪妈妈边说边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了女儿。
这一下很出乎她意料的是,平常类似的话题,龚雪都是表情平淡,随口就应付过去了。这一次却一下子红了脸,还低下了头,眼光中溢出了温柔的神采。
龚雪妈妈心里“咯噔”了一下,女人这样的神情和反应,她心里哪还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女儿心里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