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岳含章能明白他什么意思。
只是如此说话,难免显得这姜自然,太过于以自己为主。
大概是激起岳含章的某种情绪。
于是开口时,岳含章以一种很“黄毛”和“鬼火少年”的语气开口道。
“这一路上玩的有些累了,这会儿她正在车厢里面睡觉休息呢。”
这大概是姜自然所未曾预料到的回应。
而且在岳含章的注视下,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刻姜自然脸色的变化,额角间已经有着青筋隐隐要暴起。
没有逼王气质了吧?没有高手气度了吧?
甚至连那种平静中咄咄逼人的态势也无法再继续维持。
一旁的田守礼更是将头偏到了一旁去,看起来大概像是在忍笑一样。
于是,很明显的沉沉吸了一口气之后。
再开口时,姜自然的声音不再那样自然,略带了些气急败坏。
“你怎么敢这样说话!你该知道我是谁!”
闻言,岳含章更稍稍歪了歪头,似是在表示自己的困惑。
“舅哥?岳某厚着脸皮这样喊一句,可我敢喊,你敢答应么?”
轻佻与戏谑之中。
岳含章猛地解开了一层虚伪的遮掩,进而将血淋淋的事实与不可调和的某种矛盾呈现在了明面上。
你们又没有认下姜灵修,又不肯认下姜灵修,更似乎不敢认下姜灵修。
你们哪里来的脸,跑到这儿来诘问我?!
原地里,有一刹那间,伴随着额角的青筋彻底暴起,姜自然的脸上似乎要展露出极致精彩的复杂表情来。
但他很快,便在又一声沉沉地呼吸之中,伴随着眉宇间明黄色的浩光亮起。
虽然不曾展露出道法冠冕,却在这一刻镇压了心神中的风起云涌。
在某种极度自控的冷静中,姜自然平静的开口,像是在阐述着某种至理一样。
“我能明白你说的意思,事实上道理也确实在你那儿,但我想你大概同样能够明白,这天底下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靠着讲道理来解决。
若如此,你我此刻当是站在首阳道院中说这番话。
我姓姜,她姓姜,这‘姜’之一姓,便是这件事情里面最没办法讲道理的一点。
是,家中始终未曾认下过她来,但是你看我今日到此的行踪,也该明白,家中始终有人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此前十余年还好,尤其是现如今,魏夫人不幸殒亡,覃林辉演绎诸象流派第三条强力之路。
他跑去铁鳞军了,事实上让他所在州府巨城搅动的风波里,把你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我不妨更直白些说,在这档口上,只因她姓姜这一点,便足够酝酿出许许多多的风波,足够被做出太多的文章来。
这其中会有不少,是诸世家不欲看到姜家再有崛起的机会,可以搭乘着这个血脉的联系,而走上诸象流派的中兴之路。
甚至这几十年以来,诸家欠姜家太多太多,既然还不起,索性借着由头,彻底将半死不活的姜家生生摁死。
这一切都有可能。
当然,便宜我们可以不占,但麻烦我们也不想再沾。
而麻烦的源头是她,所以任何试图庇护她,试图保护她的人,都注定要受到姜家的审视。
此前庇护她的,是太阴月使一脉的魏夫人,是曾经在剧烈动荡之中活下来的天都道院天骄,她在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声望,足够让姜家放心。
但是你……只是做到如今这一步的你,在姜家看来还远远不够,远远地不够!
所以,一定会有源自于姜家的种种考验降临,以确定你能够在风口浪尖上庇护住她,以确定你能够成为隔绝姜家和麻烦源头的有效存在。
这不是讲道理,我这只是在通知你。
这便是你们走入州府,避开郡城的风暴所要直面的东西,所要付出的‘代价’,我说这些,你可能懂得?”
这番话很没有道理可讲。
但是岳含章明白。
这便是世家主导的这座巨城之中,一切事物的运行规则。
甚至姜自然本可以没有这番提前的示警。
而且姜自然这番话中,又许多也同样冒犯了田家与姜家的“忌讳”。
岳含章能明显看到一旁田守礼那数度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
也正是在这种略显得沉闷的气氛中,岳含章平静的点了点头。
“若是怯于直面风暴,当时我就不会选择来州府,干脆跟着覃老师去铁鳞军多好。
但考验也得有考验的说法,当在规则之内施行,盘外招我不认。
当然,让我跟道法修士抡拳头挥胳膊,我也不干。”
说话间,岳含章注视着姜自然眉宇间所散发的明黄色浩光,似是意有所指。
而姜自然也平静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要在规则之内,只有如此,考验才能够让大家心服口服。
我也不占你便宜,这几日的公示比斗,你安心踏实的继续就好,但三日之后——
朱廷修是不是,你登台,去跟他打一场。
这是我给你的考验,也是姜家的第一场考验!”
闻言时,岳含章还没有说些什么。
一旁的朱廷修就先一步变了脸色。
“师兄,莪……我正准备着突破超凡领域呢,我这会儿需要保持形神的巅峰状态,这登台演武,我……”
情急之下,朱廷修甚至显得话都说不大利索了。
而原地里,姜自然却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在着手准备突破,静心凝神的丹药还是从姜家的店铺里买的呢。
可是有一点,你在试图拿我当枪使,那么找上我的时候,便该有这样的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