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好说的这么满,真个论算起来,如今我之武道修行,尚还是空中楼阁呢,这《道极三元拳》再好,我也得先真正掌握那三部大成武学才行。”
说着,骆仲合的目光,便落到了黑袍老者送来的那一沓厚厚的文件上面。
“所以说,都在这里了?”
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但黑袍老者随即便点了点头。
“不是全部,我走的是龙鳞魔猿的象形流派,当年确定了武道意志的雏形之后,所接触的武学类别就单一圈禁于这一象形领域。
虽说当时也曾经给看过道院中其余诸拳谱,用以触类旁通。
但到底这么些年过去……回忆起来略艰难了些,又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所以道院的武学,我先回忆起了这一部分,便给您先送来,回头再想起来别的,就再一批批的给您送。”
闻言,骆仲合轻轻颔首,手已经搭在了那一沓厚厚的拳谱文件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曾先生做事稳妥,稳妥极了。”
正这样说着,骆仲合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忽地一凝。
他散漫翻卷的动作顿住,紧接着,将一部拳谱文件从中抽出。
旋即,骆仲合的面容上展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瞧瞧!这便是圣教妙法的玄奥所在,我等久经道海洗礼,如今重回阳世,但仍旧有道海垂青,有天意所种!
这不就是那大成武学的其中之一篇么?
哈哈哈!我之武道,已成三分之一矣!”
说到这儿,骆仲合转头看向黑袍老者,意气风发之间,似是有着某种积蓄已久的愤懑要随之而宣泄一样。
“曾先生,我的道,要成了!”
闻言,黑袍老者似是有些惊疑于骆仲合的反应。
他抬头看了骆仲合一眼,沧桑的眼眸在这一刻满是疑惑的与骆仲合的狂热神情对视着。
大概是黑袍老者真的为他补全了武道修行之途的缘故。
很罕见的,骆仲合不曾因为黑袍老者这样近乎于审视的目光而动怒,更相反,他在狂喜的过程中,神情渐渐变得沧桑感慨起来。
“我知道,曾先生,我知道你没法理解我这会儿的情绪,你大概是在疑惑,我分明曾经是万法修士,是只身闯荡过北庭的强力修士,为什么会为另一条武道上的修行路这样的欣喜若狂?”
黑袍老者努了努嘴。
老实说,他总觉得骆仲合像是有什么表演性人格一样。
但骆仲合的话都递到了这个份上,黑袍老者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是,刚刚就正是因为这個想不明白呢。”
闻言,骆仲合缓步走到黑袍老者身侧,一脸感慨的拍了拍黑袍老者的肩膀。
如此动作自然而且亲切,仿佛随着这部拳谱的发现,他才真正有所信任黑袍老者一样。
“莫看当年时,诸圣教肆虐北庭都护府,在波诡云谲之间、暗流涌动之中,洋洋洒洒汇聚成一张大网。
而今日的诸圣教,不过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北方诸州,在世家与道盟的监控下躲躲藏藏。
看起来形势大不如从前,但事实上,今日的圣教才是老夫眼里最鼎盛昌隆的时候。
盖因为,当年的时候再如何猖獗,我等圣教众人,不过是世家门下豢养的一条鬣狗,是他们手心里攥着的一把刀。
曾先生,你说,世家如何豢养鬣狗?如何掌握战刀?”
这一刻,黑袍老者听着,却真的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与境遇。
“攥住缰绳?握住把柄?”
“对喽!”
骆仲合连连点头。
“所以我们这些决意被他们塑造成圣教中人的修士,从最一开始,从世家的培养过程中,走向的就是各种弊端极大的道法修途。
世家的人不会管,道法修途上的弊端会不会让我们变成疯子,会不会与我们自身的天赋才情相冲突,会不会浪费天分而在某一境界无法再寸进。
他们要的是即战力,要的是一把极致锋利的同时又很脆弱的刀子,最好刀刃戳进敌人心腹同时,他稍稍用力,便可将刀身截截崩断在其中。
和北庭天都道院一同覆灭的诸圣教,才是最好的诸圣教!
所以曾先生你猜,当年的我们,是恨世家之人恨的多?还是恨折损了我们太多兄弟姊妹的天都道院恨的多?”
说到这里,骆仲合自己都猛地一顿,进而连连摇头。
“说不清楚,真的已经说不清楚了。
但如今看,天都道院已经覆灭有些年,而诸圣教仍旧存在,自由的存在!
世家玩脱了!
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如今最为宝贵的不是自由,自由从来都是个伪命题;真正宝贵的是天都道院的道法传承,那些真正无数的天骄汇聚一堂所创出的璀璨道途!
那些没有后患,那些极致精彩的路,如今被我们握在手中了!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还阳,那不过是旧时代的某一个孤魂野鬼对于真正通衢道途的渴求。
但还阳还有昔日的兄弟袍泽,甚至道海的教中圣境,还有千千万万的袍泽在准备着。
那么这就不仅仅是道法层面的事情!
曾经的颂圣教只是一层皮,一个空壳子,一个遮掩的说法。
但是从今日起,可以真的有一个完整的颂圣教,一个传承了天都道院的颂圣教!
昔年与天都道院的针锋相对,是因为我们的缰绳和把柄握在别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