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有这三十六具尸身所蕴残魂,除此之外,还有老夫,但我主持祭礼,自有秘法避开对心神魂魄的冲击。
而你呢,正鲜活,正年轻,你吸了混合着药油与血墨的阴气儿,又非得往老夫跟前来凑热闹。
等到幽泉祭礼施展开来,等到这堂屋中的势引动道海中生死的门户,你觉得,你会不会成为第一个祭品?
你要做事,很好,若没有你忙前忙后,大家伙儿都做不成今天这一步,可命归根究底是自己的,你说呢?”
当黑袍老者将幽泉祭礼的运转机制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徐师锦的这一刹那。
一切的愤怒烟消云散去,他脸色略显得煞白的站在原地。
深深地看了堂屋内鬼气森森的景象,徐师锦仿佛下意识的抽动了鼻翼,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仿佛心念的转变。
“我去院外给你放风。”
说罢,徐师锦便仓皇离开了院落。
而堂屋内,那黑袍老者手上的动作不停,像是刚刚这片刻间的打岔没有对他造成分毫的影响。
很快,三十六道诡异至极的血色篆纹便相继被他勾勒在了尸身的眉心处,进而发散到整个额头上密密麻麻满是邪异纹路。
做罢这些,黑袍老者这才缓步走回了三十六座木架回环围绕成的空地中间。
一张漆黑颜色的木桌早已经在原地支起。
这一刻,黑袍老者立身在桌前,口中含混的念念有词,紧接着,黄铜香炉中,三根线香燃起。
香烟袅娜蒸腾而起,只是不等于半空之中消散,仿佛随着烟气的蒸腾,这三十六具尸身凝聚成的幽泉祭礼的“势”有了实体化的显现一样。
在木桌的正上方,在这堂屋的半悬空中,那些烟气升腾到此间,便不再飘散,不再外溢,而是转而凝聚在一起,凝聚成某种泛着浅灰与深紫混合成的尘霾雾云。
随着线香被不断的燃烧,这样的尘霾雾云在半空中越积越多。
紧接着,黑袍老者在黄铜香炉前摆好一只铜盆,仔细看去,铜盆上同样以血墨勾勒着篆纹。
紧接着,他抬手从侧旁厚厚的三十六沓黄符纸中,陡然间捏起一沓。
仔细看去时,那黄符纸上,同样密密麻麻的书写着纯粹奇诡邪异的篆纹组成的“文章”。
也正在这一刻,黑袍老者口中的念词陡然间高昂起来。
那仍旧是纯粹奇诡邪异的未知语言。
但他好似是在诵念着手中那一沓文章的内容,而随着他没读过一页黄符纸之后,那一页便被他捏起,掷入面前的铜盆之中。
刹那间,血色的焰火从铜盆中蒸腾而起。
熊熊的焰火将一页页的黄符纸烧成了灰烬。
而燃烧的余烟像是各大公司的定向合同那样,开始在袅娜的升腾之中,要融入天地间无形的道海。
但是在融入之前,这些余烟便被幽泉祭礼的势所拦截,使之成为那尘霾雾云的一部分。
而此刻,这黑袍老者越是诵念到后面,声调便越是诡谲而高昂,他仿佛是在歌颂,以顶礼膜拜的姿态歌颂着某一个人的生平。
而随着这样的诵念,随着尘霾雾云变得足够厚重起来的时候,这尘云本身,似乎真的引动了无所不在的道海的力量,开始反向回馈着幽泉祭礼。
肉眼可见的,黑袍老者所直面的那一具尸身,在这一过程中,残存的气血像是被再度燃烧与沸腾。
没来由的奇诡热意让那涂抹着药油与血墨的身躯开始诡异的如同活人一样有了起伏与呼吸。
仿佛是因为铜盆中血色火光的映照。
那光芒罩在了药油的亮色上,进而随着那尸身的呼吸与起伏,像是药油的亮色本身有了明灭的流淌。
有着流光在其上游走着,从周身兜转,最后朝着眉心的篆纹汇聚而去。
渐渐地,那篆纹的颜色开始产生了变化,在纯粹的血色之中,渐渐地朝着深紫色,朝着紫金色变化而去。
一息,两息,三息……
当黑袍老者的奇诡声调陡然高昂到极致,几乎如同戏腔高嗓一样诵念出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全数的黄符纸掷入了铜盆中。
那紫金颜色的篆纹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忽地,在某一刻,随着铜盆中的焰火熄灭,随着半空中的尘云散去。
木架上,那篆纹上的紫金颜色陡然间消散了去。
甚至不复有原本的血色,而是逐渐变得像是被光阴腐蚀一样的灰败。
而同样被腐蚀的,还有那陡然间干瘪下来,呈现出骨相骷髅的身躯。
仿佛有着某种玄妙的力量从中抽离之后,消散去了不知何处。
分明身处在森森鬼蜮里,这一刻,黑袍老者却像是撞见了鬼一样。
“魂灵呢?牵引来的魂灵呢?不是,这尸身里用药油封存的残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