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姬笑笑即使再情商不足，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意识申请实体的程序有问题对吗？

雍和半点异常都没有显露出来，“这种新政策本就通过率极低，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姬笑笑能信这话就怪了，如果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那么刚才雍母就不会那样强烈地要求雍和跟她分手，雍和也不会那样沉痛地向雍母道歉。

你不说是不是？那好，我自己查。

可还没等她打开光脑，光脑就被雍和一把抢了去。

“好吧，我来解释。”雍和苦笑。

在亲自告知真相和任由人自己查到真相之间，雍和选择了前者。这样的话，他至少能第一时间察觉姬笑笑的心理变化。

“意识申请实体的政策的确早就推行开了，但目前来说针对的对象范围还只是系统程序。你跟程序不一样，是出自活体，所以你的申请实体流程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

姬笑笑听了这话瞬间起乍：等会儿，如果这事儿早就是这么规定的话，那么我拼死拼活的赚取生命值还有什么用？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个政策的施行范围之内不是吗？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欺骗绝对是姬笑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现在是没有行动自由权，否则她一定能瞬间远离雍和。

雍和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收到智能管家的通风报信之后已经在全力往家赶了，为的就是赶在雍母说漏某些话题之前及时阻止。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意外要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我没有骗你，生命值对于意识申请实体来说是最关键的一个要素。局内各系统程序凡是进化出了点智慧的都想得到这个……”

但我本就在政策范围之外，我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只是现在没用！谁敢说将来就不会有用呢？”雍和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他的父母家人劝他放弃他能忍，但姬笑笑不报希望他就忍不了了。

“笑笑，你有我！我费尽心思留下了你的意识，不是为的让你永远以这样的意识形态存在下去的。我之前没有向你说明实情，也不是因为想要瞒着你，而是我并不觉得这算问题。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去赚取生命值，而我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让你的生命值物尽其用……”

姬笑笑听不进去：雍先生，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在你分配你我负责的不同任务时，你首先要做到的应该是公开所有细节，并征求我的同意！如果你当初据实以告，那么我开始就不愿意去为了什么莫需有的生命值努力，甚至最初我就不愿意被什么系统绑定！

“活着”这事，在姬笑笑的概念里一直都是一种特别困难又特别没什么意思的事情，所以她才轻易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虽然后来她的思想一直都在变，但姬笑笑的悲观本质却不可能一下子就痊愈的。

在她努力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真心实感之后，你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无用功，这对她的打击说是没顶的都不为过。

痛快去死，和给了她希望后还是让她去死，如果让她选，她是宁可选第一个的。

雍和先生！你真的太过分了！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擅自决定提取了我的意识！因为你想让我复活，所以你一步一步诱导我，让我为了生命值去拼命做任务。又因为你觉得我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做回人，所以你就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替我决定了我的未来！

你从来就没有询问过的意见！你还记得吗？你说我不拒绝就是喜欢！我是上班还是休息也全是你说了算！我想请假得先把你哄开心了……

悲观上线的姬笑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无意识地发泄着所有的负面情绪。

她讨厌这种状态的自己，更讨厌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雍和。她非常不喜欢这种不在控制内的混乱状况，相比之下，能够安静的死去是多大的幸福。

半空中的显示屏突然全黑了，粉红水晶娃娃里的流光溢彩好像也一下子消失了。姬笑笑的负面情绪达到顶峰，她将自己关闭了。

“笑笑？姬笑笑？”雍和慌了，想当初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都没这么慌，“你不能光把你的意见发表完了就完了是不是？你就是给我定罪也得给我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吧？我承认最初欺瞒于你是我的错，我郑重向你道歉，并保证绝不再犯。你要惩罚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惩罚的前提总得是你有实体吧？不然你能解气？”

他极力让自己镇定，尽量从姬笑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希望能激起姬笑笑的斗志。先不说结果如何，要是姬笑笑先自我放弃了的话，那真是再谈什么都没有用了。

可惜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粉红水晶娃娃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雍和最后甚至都带着姬笑笑进了浴室，进行了观众只有一个的洗浴直播，然而粉红水晶娃娃依然一片暗淡。

意识的存在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信念不变，那么就可以达到永生。但同样它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当意识不想“活”了的时候，你想救都无从去救。

因为如果有实体，你还可以用各种医术去抢救。但意识没有实体啊，你就是救，你还能做什么呢？

雍和的内心就像此时的水晶娃娃一样，也暗淡的毫无光亮了。

事情从欺骗的最初，他自己就知道这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的。只是当时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找到姬笑笑的时候太晚了，那家非法存在的私人研究所里已经没有活气儿了。哪怕他强行把系统和姬笑笑的意识绑定了，先救活了姬笑笑的意识，然而姬笑笑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捆绑。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想了三年的人，你让他接受姬笑笑不想活只想去死的决定？他做不到。他不瞒着也只能瞒着。

他只希望自己的动作够快，在姬笑笑知道事实真相之前能够让姬笑笑对他的喜欢更多一些，让姬笑笑能有更多的活着的欲望。可惜，他还是慢了。

他不怪雍母把事情说破了，也不怪姬笑笑如此生气，他只怪自己能力还是不够。

……

“笑笑，起床了，今天我带你回局里上班。”雍和照常给水晶娃娃的脸上印上一吻。

水晶娃娃没有任何反应，雍和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又若无其事地恢复平静。

尽管内心焦灼的快要死掉了，但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永远做不出任性的行为来。

姬笑笑可以拒绝交流，姬笑笑可以关闭自己，但是他不能。

只要还有希望，无论希望多小，他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雍和照常进了厨房，并把水晶娃娃放在了料理台上的柜子里。那里早就提前打造了一个“观看区”，在那里，姬笑笑可以看到他做饭的“贤惠”一面。

据他小妹说，他大哥之所以能把他大嫂牢牢地抓在手里，那一手无人出其左右的厨技就占最大的比重。虽说结婚之后由于各种原因他大哥很少有机会下厨了，但只要一有时间，他大哥和他大嫂选择约会的第一地点总是厨房。

他小妹对此总结的好，要想抓住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女人的胃。对于女人来说，她也不是真的就要男人什么也不干，就一门心思地在家为她做饭的。女人追求的不过就是那份把她放在心上的心意。只要你把这个心意表达彻底了，那么婚后你就是不做饭，她也不会计较的。

所以自从姬笑笑被他带到家里开始，他就在有计划的展示自己的厨艺了。在这方面他没有他大哥那样的巧手天赋，也没有他大哥从小就不得不做饭的训练机会，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脑子够好使，学东西还算快。

在目前就是做了也只能是自己吃的前提下，雍和对自己进步迅速的厨艺还是非常满意的。

雍和依然一大早就为自己准备了超级丰盛的早餐，然后照例让智能管家把粉红水晶娃娃请到了饭桌上，陪他一起用餐。

用餐途中雍母又来电话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雍母刚想说什么，却因为注意到雍和异于平常的神色而临时改了口。

“怎么回事？你们俩吵架了？”

雍和回，“没有。”

“没有才怪！你还想骗得过你妈？”雍母才不相信，自己生的儿子是高兴还是生气，她当妈的会看不出来？“你们才确定关系几天？这就吵架了？看来你们不只属性不合，这脾性也是不合了。刚好，趁机分手吧，皆大欢喜。”

雍和不想说这个话题，“妈，您有事吗？”

雍母的声音再次一秒拔高，“我是你妈，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女朋友吵架还不够，还要再跟你妈吵吗？”

雍和揉揉眉心，“妈，我没有。”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当妈的瞬间就忘了自己所受的气，“怎么了？真吵架了？彻底吵翻了？人家先说了分手？”雍母那个心疼啊，她这个二儿子是她所有子女中最多灾多难的，她真是要操死心了。

“妈！都说了没吵架了！她也没说分手！”就是自我关闭不想搭理他而已。雍和能用光脑监测到水晶娃娃里的意识还是存活着的，不然早崩溃了。

“雍小和！你就有本事欺负你妈是不是？你冲我来干什么？我跟你吵架了？我给你气受了？你要是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就直说，家法我一直留着呢！”

什么家法呢？就一个字，揍。

尽管他家武力值最高的是雍父，但鉴于几次生死未卜，他对家人就全剩下愧疚了。还敢对家人施家法？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所以雍家的家法一向是雍母说了算。

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个个能干又孝顺，家法还真是好长时间不动用了。最后一次就是三年前了，揍了那个搞大了女总统肚子的大儿子。

雍和道，“妈，也许我真需要家法清醒清醒脑子了。”

他这一主动提请家法，雍母什么气势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心疼。

等结束通话，雍母就原地转圈圈起来，“老雍啊，这次不行，这次真的不行了。你家老三是真陷进去了，他居然主动对我说提请家法！我可是他亲妈，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老雍正在吃早饭。饭桌上还算热闹，除了日常作息不规律的老大及老大媳妇，再除了早早搬出去住的老三儿子，剩下的一个儿子两女儿，还有大孙子都在家。

雍父拍开了想喂孙子吃一口小泡椒的小女儿的手，自己把大孙子抱到怀里这才有空回答雍母的话。

“没关系，我下得去手。你只要让他回家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你跟他说好了让他今晚回来吧？”

雍母困窘道，“忘了。哎不是，现在这事儿不重要了。”

大孙子并不理解奶奶的话，但一点不妨碍他冲着奶奶笑出他的八颗小牙。

“哎哟喂，奶亲爱的大孙子！有你这么一笑啊，奶奶什么发愁的都不想了。”雍母的恶劣情绪至少被冲毁了一半，她一边喂大孙子吃饭一边给大家解释，“老三跟他那才确定关系没三天的意识女友吵翻了，貌似吵得很厉害，我看老三那脸都不是好脸了。”

雍小妹抬脸惊喜道，“真的？嫂子威武！”

雍母瞪她，“威武什么威武？你到底哪边的？”

雍大姐道，“吵翻了不是刚好？妈你不正好想着他们分手呢吗？”

雍小弟一撇嘴，悄声嘀咕，“妈肯定又心疼哥了呗。切，女人真难侍候。”

“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雍母危险地眯眼。

大孙子很熟悉这个表情，平时雍母还要附带一个拍桌子的动作的。但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奶奶拍，他就举起那小手给补上了。

小人儿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啪的一声，把一桌子人都吓了一跳。

雍小妹爆笑起来，“妈，看到没有？让你平时多注意点多注意点，你就是不听。看看看看，你大孙子都知道替你补动作了！”

大孙子以为小姑笑是在夸他做的好，他立刻一扭头又对雍母笑出了八颗小白牙。

雍母那颗心啊，都快化成水了。

“奶的大孙子哟！快让奶看看，小手拍红了吧？下次咱可不能这样用力了。奶保证，奶也再不这样了，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

雍母抓着大孙子的小手呼呼吹着，至于不省心的儿子闺女们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雍大姐试探道，“妈，要不我今天打给老三再探探他的口风？”

“不探了，不管了。我把他养那么大了，也对得起他了。他以后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我可不跟着他一起受罪了。我啊，现在就专心把我大孙子带好了就行。”雍母把大孙子从雍父的怀里抱回来，“宝贝儿吃饱了没有啊？奶今天带你去你外婆家玩儿啊？”

雍小妹眼巴巴道，“妈，我也想去。”

雍母冷哼一声，“你有不想去的地方吗？哪儿你都想去。”

雍小妹举手，“有！学校就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

“你也有脸说！你看看这一大家子，除了你之外有学习不好的吗？我就纳了闷了，是我当初怀你的时候吃的不好吗？怎么到你这儿就智商下降了呢？”

雍母日常嫌弃自家小女，雍小妹就是日常悲愤了。

“还不是都怪小弟！肯定是他和我一起在肚子里的时候把属于我的养分都吸收走了，结果他倒聪明了，把我害成智障了。”一说起这个话题，雍小妹那全都是泪啊，“大嫂也是三胞胎之一，可是大嫂他们姐弟三个怎么就个个都智商在线啊？我和小弟就是普通的双胞胎，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完全变异了？”

雍小弟在旁边偷着乐，“变异这词儿用得好，说明责任完全不在我啊，就是你自己突然变异了。”

“你再说？”雍小妹举起勺子就要打，雍小弟抱起碗就跑。

雍母不是很认真的训道，“你说说你们都多大了，像什么样子！”

大孙子坐在奶奶的怀里啪啪鼓掌，看得那是相当乐呵。

雍父全程专心吃饭，兼专心看又添了一小碗汤的大孙子喝汤。

家里的事情一向是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毫不余力的出手，像眼前这种明显不需要的时候他一般都当自己是瞎子。年轻时欠家人太多，以至于老了老了，他就选择多宠一点是一点了。

只要回到这个家里，雍父都会自动放下在军部的官架子，有时候连做父亲的尊严也得放下。雍母允许他出手时，他才可以动作雍母那边要是没有发射信号，他敢主动出击的话，那么结果一般都是他最惨。

昨晚雍母被气回来时在家里嗷嗷叫唤，看那样子真是剁了雍和的心都有了。但再看今天呢？人家说不管就不管了，好像昨晚发疯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雍父在心里偷偷的庆幸，多亏他脑子聪明，昨晚没有跟着一起发疯，不然今天他就又把自己架上去下不来了。

家里人口多，吃个早饭都热热闹闹的。那边雍和却是单独完成了丰盛的早餐成就，然后就是给姬笑笑换衣服，然后就带着她出门上班去了。

姬笑笑把自己关了，倒是没把光脑关了。雍和给她高定的光脑上一直在往外谈留言，有余明明的，还有刚结束任务回来的elina的。

哇擦，姬大姐！你行啊？这才多久不见，听说你把咱们雍局拿下了！厉害厉害，今天有空出来庆祝一下？

啊，忘了明明告诉我说你们有夜生活了。你现在不方便回复我吧？没事儿，不用管我，等你有空回给我就行。噗哈哈哈，我真的超期待你跟我汇报一下你和雍局的夜生活实况的。

话说你没加别的同事简直太圣明了，我和明明这里都快炸了好么？不是问你和雍局什么时候举办婚礼的，就是问你们两什么时候分手的。切，都什么人啊！雍局要是能看上他们不早就看上了？还能等到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