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的演出结束后,经过市电视台的转播,焦家班乐队的名气再次扩大了一圈。
整个冬天,基本上忙的车轱辘乱转,停不下来。
现在他们的业务范畴已经扩大到地级市辖区内,不再局限于阳谷县。
然后乐队第一次买了一辆二手的金杯面包车。
眼看年关将近,马上就到春节了。
镇上的领导再次跑了过来,这次来的时候同样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两辆车好几个人,这些人手中扛着摄像头,还有人拿着话筒,穿着西装皮鞋,一看就是那种在电视台新闻领域上班的业内人士。
“焦师傅,在不在家?”
镇领导早已熟门熟路,直接推开门寻了进来。
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和焦三爷在电话中沟通过,不然这个时间点过来容易扑空。
谁都知道这段时间焦家班很忙。
“谁啊,哟,镇上领导来了,这几位是?”
焦三爷的目光好奇的落在跟着一起进来的其他人身上。
领导介绍道:“这是SX卫视台的工作人员,这位是主持人,这位是摄影师,这位是现场编导,焦师傅,有好事啊。”
师娘听到动静,也从堂屋来到院中。
焦三爷当下有些懵逼,不是说好了过来有事商量的吗?怎么一下子带这么多人进来?
他也没个准备啊。
“孩他娘,去河边,将游天鸣和蓝玉叫回来。”
焦三爷朝着师娘使了个眼色。
接待这种从县市或者省城来的大人物,他有点怕生,反而是周孝愚这孩子比他熟络大方多了,一点都不怯生。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过来有啥事,大抵能猜到和采访有关。
他怕自己说错话。
“来来来,屋里坐。”
焦三爷手忙脚乱的将几人迎进屋。
谁知这几位来自省城卫视台的工作人员也算是有备而来,当下也不进屋了,直接拉住出门的师娘,一脸讨好的说道:“要不,让我们摄影师和记者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沿途拍摄一些素材。”
“游天鸣就是你们阳谷县的那个民乐神童吧?”
师娘站在原地,拿不定主意。
镇上领导在旁边解释道:“就让他们跟着过去拍摄,这不是直播,回去后视频会后期剪辑的,就算出了错,后期也会剪掉,放心好了。”
焦三爷仍旧十分小心,挥手道:“那就带他们一起过去吧,让孩子们别瞎说话。”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早已超过了焦三爷的认知范畴。
什么‘后期剪辑’之类的专业术语,他压根不懂。
只是觉得万一今后在省城电视台播出,要是拍摄到一些不太合适的画面,那就不太好了。
镇领导将焦三爷拉进屋,这次反而主动给他散烟。
电视台一共来了四个人,一个司机,一个记者,一个摄像师,一个现场编导。
此刻陪焦三爷在屋内唠叨的就是镇领导和编导两人。
司机直接在院中马扎上坐着抽烟。
摄像师和记者跟着师娘身后,一路寻到了水庄附近的芦苇荡。
这里是平日练习吸水和唢呐的地方。
路上,摄影师在后面拍摄,记者小跑两步来到师娘面前,旁敲侧击的打探周孝愚的信息。
他们电视台这次下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现场看一看焦家班的水平和实力,是不是被夸大其词,若不是,则会顺理成章的邀请他们参加省卫视台的元宵晚会,请他们在元宵晚会上登台演出。
2012年的地方台还没有办春晚的打算,不过,元宵晚会却举办的如火如荼,各省卫视每年一度的元宵晚会,也被称为地方春晚。
“这位姐姐,请问你们阳谷县焦家班的神童和你是什么关系?”
记者的话筒怼到了师娘跟前。
师娘略微有些怕生的朝后缩了缩,回头瞥了一眼,见后方的摄像机镜片后面闪过一丝红光,知道这是在拍摄,整个人变得更加紧张了。
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
师娘小心翼翼道:“你们是省电视台的?”
女记者道:“姐姐,你放心的说,你们镇领导都陪同我们一起过来了,这还有假?说错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会挑好的播出去,不好的就不播了。”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采访一下你们焦家班乐队,和乐队中的神童游天鸣的,他现在是不是在河边练习唢呐?”
师娘的一颗心总算略微松了松。
“俺是他师娘,他在我们家学艺,也住在我们家,我平时把他当自家孩子一样。”
女记者两眼放光,“听说你们乐队中的神童会作曲?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这些都是跟着焦师傅学习的吗?”
师娘谨慎道:“我男人确实擅长诸多民族乐器,不过最擅长的还是唢呐,天鸣的民乐演奏是跟我男人学的,至于编曲我就不知道了。”
女记者再次问道:“那你平时在家中有没有听过神童吹奏他作的曲子?”
师娘点了点头,“听过。”
女记者刨根问底道:“好听吗?”
师娘想了想,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听,一会到了地方,我让他给你们吹一曲好了。”
一行人边说边走,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将游天鸣的平日琐事给问了出来,这玩意放在电视台的节目中,有个专门的称呼——神童的成长轨迹。
至于周孝愚爱睡觉,在睡梦中学习音乐的秘密,师娘是肯定不会说了。
转眼,几人就来到了芦苇荡边。
还未到,就听见一股十分独特的唢呐声传来。
师娘眼前一亮,脸上闪过一丝自豪的神采,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焦家班的王牌曲目《百鸟朝凤》。”
女记者倾听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听是好听,就是略微有些厚重。”
可不是吗。
平日这《百鸟朝凤》是用来和自然界的鸟儿沟通的,剩下的就是吹给死人听的。
百鸟朝凤这首曲子的特色就是情绪感染力强,周孝愚猜测这首曲子在古代是被用来祭祀的,至于原曲是在清朝被人作出来的,还是明朝被写出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几人在附近静静倾听了一会。
等到曲儿结束,河边又传来一阵谈话声。
师娘这才将电视台的人领了过去。
“天鸣,停一下,省电视台来人了,说是要采访你和乐队。”
河边,周孝愚和蓝玉一人拿着一支唢呐,周孝愚在前面吹,蓝玉在后面听。
这《百鸟朝凤》是焦家班的王牌曲目,一代班主只有一个人会,按说蓝玉是没有资格学习的,但是他可以听。
每次出来练习唢呐,蓝玉就央求周孝愚给他吹两遍。
周孝愚知道蓝玉这是在偷偷学习,他也装作不知道,有些规矩是焦三爷传下来的,有些是从焦三爷的师傅或者祖师一代代传下来的,到了现在,很多已经与时代脱节了。
他可以选择遵守,也可以选择不遵守。
早期,焦家班出活大部分都是吹奏哀乐,在这些哀乐曲子中,《百鸟朝凤》的质量和水准那肯定是万中无一了。
但是现在的焦家班,已经有一半事情归周孝愚当家做主。
在他源源不断的好曲子衬托下,《百鸟朝凤》反而变得没那么显目和特殊,即便乐队中的所有人都学会了百鸟朝凤,其实对他这个班主没啥影响。
不过,这百鸟朝凤中的异象却是没那么好引出来的。
周孝愚猜测还是他的唢呐技巧不过关。
还要继续跟着学啊。
“师娘,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