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手里的三八大盖先跟我们换换吧,我们用它用的多,打完之后再还你。”
“行。”童连长爽快答应,递出手里友坂步枪,“反正也是花班长送的,没什么。”
“大力,你们五个和小武小甲,把手里枪跟他们换换。
换好枪后带童连长左侧与二班机枪组夹击鬼子。
三八大盖和红梅刚缴获的歪把子留给小甲和麻子。
去重机枪位下没用完的弹药箱里拿子弹。”
“是。”王大力吐出一个字。
一班五人沉默无声,默默向前,一言不发地接过童连递来的友坂步枪。
又一言不发地递上枪口上卡着带血刺刀的七九步枪。
友坂步枪入手后,第一件事上刺刀,第二件事才是拉枪栓,检查弹仓。
王大力到重机枪位下,带来弹药箱和已经摁完保弹板的小武。
肃穆沉重地匀分弹药箱内的六五子弹,缄默地起身连成一线,摸向左侧。
童连长八人起身,跟在身后,石子扔下挎包水壶,摁好枪带跟在最后。
“石子儿,你跟着小米吧,左面战斗太危险。”赵义开口拦下。
童连长突然回头,“对,石子儿,听赵队长的,你跟着小米。”
十三个人影,前后一列,没进黑暗。
“红梅,你们怎么敲的鬼子分队?”
“藏在树底下黑影里,等鬼子靠近了短枪连扫。”陶红梅言简意赅。
“就按刚才你们的方法,去左侧支援顺子,把缴获的鬼子手雷都给他带上。”
“明白。”
十六个人影没进右侧黑暗。
林子里还剩下张小米、石子、重机枪上主副个,还有区小队五名民兵。
“赵队长,你看我们能干点啥?”沙胜兴奋地搓着手。
自打当了民兵,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奶奶的,死了也值!
“你们的大抬杠还能打吗?”
“能打倒是能打,火药、铁砂、信香都有,就是都扔在鬼子后面了。
不知道他们发没发现,如果叫他们弄走了,恐怕打不成。”
“小米,你带石子和沙队长再绕鬼子后边,大抬杠如果能打尽可能瞄准掷弹筒。
打不了就在后面藏好。
鬼子可能有防备,这次绕远一点。”
“明白。”张小米点头,卸下肩头七九步枪带。
嘶叫嚣喊的重机枪突然停止,孙麻子与小甲两人耳边的轰鸣却还在持续。
下了机枪位,轰鸣声让他不由自主的大声。
“赵大队,枪管烫人,不能再打了。”
赵义指了指摆在月光下两脚架撑起歪把子和一旁弹药箱。
“你说啥,我有点晕,听不见,叫我缓缓。”
……
奔跑在没有边界的黑夜,奔跑在没有边界的公路,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月光照亮前路,秋蝉已蜕,秋鸟已绝,每逢深夜必不缺少的犬吠被枪响吓得不敢再叫。
月亮压在树梢的时候奔跑在这条路,月亮升上中天,今夜第二次跑上这条柏油路面。
跑得气喘,跑得肚腹疼如针扎,跑得头顶整齐的毛巾歪斜。
手掌狠掐着腰,民兵顺着黑洞洞城门洞里开着的一条缝,钻进城门,艰难地爬上城门楼。
在六连兵黑硬枪口下,说出晕倒前最后一句话:
“同志,区小队传信,山外有回援的鬼子,跟不知名的队伍开打了。”
城门楼遮住月光,蔽出一片黑暗,六连擦得不染丝垢的刺刀没了雪亮。
“能拦山外回援的鬼子,八成是赵义。
除了游击队,没有民兵队伍能跟鬼子打硬仗。
团长给他的命令是监视传递情报,不是拦敌阻敌。”
黄大风拧着眉,“老六,你去告诉警卫排,六连撤出战斗,回头去支援游击队。”
“连长,我们不打县城了?”段六蹲在晕倒民兵身旁,右手托头,左手掐人中。
“警卫排散在巷子里打巷战,支援来的鬼子过不了巷子就被他灭了。
我们在这没用,回去支援游击队给他拖出时间。
政委给他下了一道额外命令,打完县城里的鬼子才能执行,游击队恐怕拦不了太长时间。”
民兵醒转,手肘撑着地起身,“同志,区小队传信……”
“不用说了,我们知道了。”黄大风摘下水壶。
“我们会立即回援,你喝点水,休息好了赶紧离开。”
鬼子本意是增援城门,两侧有子弹袭击,接而改为进入巷子清扫敌人,以免受到前后夹击。
散进巷子后,被一支支从黑暗中探出的枪口紧紧缠主,狭长的巷道左右连横竖纵,进得来出不去。
靠近城门的民居里不时响起驳壳枪连射或单发。
枪声早已惊醒睡梦中的居民,多数人紧闭门窗,以免招祸。
胆大且有抗日情绪的则硬着胆子出了屋门,躲在院门后,从门缝里向外窥看。
月光照得巷子里亮堂堂。
看见被鬼子追得飞奔的灰军装黑扣子帽,小心地打开门缝,招呼警卫排战士进门躲避。
时停时响的枪声之中,一排雪亮刺刀挤出门缝,沿大路往北。
城门楼上黑暗里的民兵,小抿一口水,手掌伸出垛口外。
借着月光看一眼冰凉壶身,欢欣地挎上肩。
试试肚子,已经不是很疼,摸黑下城门楼,第二次踏上返回的柏油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