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有意挑着暗地,脚步匆匆而行,前方隐约可见赵庄里零星亮着的几盏灯。
那是白老二等着他回去。
一张脸紧紧的绷着,就连眼梢后的疤都显得更狰狞。
脚步快,心里更乱。
国破家亡,我一个土匪,当兵就是为了打鬼子。
可现在鬼子没打死几个,倒是给地主当上护院了!
贴身保护白二爷是为了还白连长的恩情,这没话说,可是...
麻子停在树干背后的阴影里,‘砰’的一拳砸在树干上。
八路是打鬼子的队伍,现在不但没打上鬼子,还害起了打鬼子的人!
麻子喘着气,眼睛圆圆瞪着,一转身,就往村子西边赶过去。
赵庄西边,一座孤零零的院子,紧挨着地头。
这是赵义的家。
院子里亮着一盏黯淡的烛光,两个人影对着桌子凑在一起的影子从窗户纸上透出来。
“哥,村里每一家我都去问了一遍。”
“除了咱俩,几乎所有年轻的都去队伍了,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想建游击队,恐怕得从别的地方想法子。”
赵义点点头,眼神深沉。
“不止咱们村,附近的大湾子村、陵上村、二道沟子恐怕都招不到人。
要想招人,得去远点的...”
话没说完,墙角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翻了进来。
赵义立即起身吹灭桌上的蜡烛,从后腰摸出来驳壳枪,小心翼翼的靠在墙上。
顺子屏住呼吸,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义手指一拨,打开保险,缓慢拉开枪机。
“咔——”
枪口对准窗外,手指轻轻放在扳机上。
黑夜里只剩寂静,静得连正常的呼吸都极为刺耳。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窗户墙根下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开枪,是我!”
麻子!
赵义立即想起了这道声音属于谁。
一言不发,枪口仍然稳稳的对着窗外。
“青山镇的便衣队已经知道赵庄里藏着八路,马上就要来抓,你们赶紧想办法吧。”
说完,又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远,再接着就是一声“噗通”,来人好像重新翻出了墙外。
等了几个呼吸,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
赵义握着枪,小心走出屋外打量。
月光如水银倾泻,院子里空无一人。
“哥,便衣队要来抓钟同志,怎么办?”
顺子急了起来,虽然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大半夜来报信,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我这就去王大娘家,带着钟同志转移。”
“别慌。”
赵义收起驳壳枪,眯眼盯着黑不隆咚的漆黑夜色。
“钟同志的腿伤刚刚好转,这时候转移,容易落下病根,加重伤情。
夜深人静,来的人肯定不多,人一多,变故就多,就越容易导致意外。
顺子,你去通知钟同志,随时转移,我出村监视。”
黑夜里,赵义的目光灼灼的看向顺子。
“通知完后,你来找我,如果来的人不多,咱们就打埋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顺子想也不想,当即回道。
“哥,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