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白天做梦的刘琏,季秋正准备训他几句。
可转念一想,季秋却是摇了摇头。
毕竟还是个孩子。
跟自己侄子生什么气呢?
“买画舫?侄子,你记住。”
“叔父从来不做这种需要经营的买卖。”
“因为他不赚钱!”
对着刘琏招了招手,季秋转身便走,慵懒道。
“跟上,叔父今天带你去见见别的世面。”
闻言,刘琏顿时露出满是期待的笑容,兴冲冲的跟上季秋的脚步。
“好嘞叔父!”
......
李氏商行,乃是东南地区最大的几家商行之一,主要对外出售稻米,大豆之类的农产品。
当然,也包括棉花。
说来也巧,这李氏商行目前的掌柜,便出自季秋的老熟人——李饮冰,所在的镇江李氏。
在季秋提出“朝廷总掌海贸”的建议前,镇江李氏在海贸中,只能占据极小的份额,“糊口”都成问题。
无奈之下,镇江李氏,渐渐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东南大地上。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镇江李氏也在陆上市场,打出了一片天地。
镇江李氏更是联系了几家,同样在海贸上不得志的小族,成立了“李氏商行”,算是垄断了东南大部农产品的定价权。
别看这行当听起来风光,但要是碰不上天灾人祸,实际上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跟海贸的利润更是没法比。
谁曾想,李饮冰的祖宗显灵了!
阴差阳错之下,镇江李氏竟是获得了大明唯二的官方海贸权!
一手海贸,一手商行。
镇江李氏就此陆海两开花,端的是勃勃生机,欣欣向荣。
族中更是有无数人,对自家宗族的发展,抱以极其乐观的态度。
甚至还认为假以时日,自家没准就是下一个吉安杨氏!
但李家现在的风光,都和李饮冰的弟弟,李氏商行的掌柜——李饮元,没什么关系。
相反,李饮元还在为今年商行的利润,忧心忡忡。
随着明军光复中原,北方士族,开始正式进入大明的朝堂。
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北方各個豪族背后的商行。
一听说东南地区,大宗交易都在用银子进行买卖。
这群北方豪族就跟闻见血的群狼一样,一头扎入了东南的市场!
这可是银子啊,北方奇缺的银子!
一两银子,在东南也就兑换个一千二三百文。
可到了北方,那就要奔着一千四百文往上了,还不一定能换着!
卖货能赚钱,把银子带回去还能赚钱。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一时间,无数来自北方的货物,开始涌入东南大地,并且还和原本的商行,打起了价格战。
搞得东南地区各个商行是恶心至极,却又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降价吧,不值当。
因为北方的货物,能运到东南的,毕竟是少数,市场上流通的货物,主要还是东南士族的。
若是主动降价,在这么多货物总量面前,东南士族的“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正所谓不赚便是赔,让这群东南士族少赚钱,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搞得不少商行纷纷出手,主动收购北方商行带来的货物,主打的便是一个花钱消灾。
结果北方的人一看销路这么好,下次再来的时候,便又带来了更多的货物...
恶性循环了属于是...
东南士族为了市场的稳定,只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拼命囤积着来自北方的货物。
而李氏商行囤积最多的,便是棉花。
这玩意算是北方的强势农作物,收成好,单价高。
在东南,一石棉花,便能卖到一两半银子左右。
而北方豪族过来售卖的价格,则是一两三钱,并且质量还比东南地区要好。
为了自家棉花的销路,李饮元只好和其他商行一道,收购了大量来自北方的棉花。
眼看着仓库里的棉花一天天增多,李饮元可真是愁死了!
棉花这玩意,虽然利润高,但不像是粮食,每天都需要,根本不愁销路。
普通百姓,几年才能有机会,扯上几尺棉布,做上两件新衣服。
想要将这些囤积的棉花,转换成利润,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若是将囤积这些棉花的钱,拿出去倒粮卖粮,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这么一想,李饮元岂不是又损失了好大一笔钱?
是以,李饮元是日渐憔悴,每天愁眉苦脸,就盼着北方那群倒霉玩意可别再来了,好让他能安安稳稳的把这些棉花卖出去。
“老爷,喝口茶吧。”
看着下人端来的香茗,李饮元不耐烦的摆摆手,驱赶道。
“不喝不喝,没看老爷我正烦心呢吗?”
猛一说话,李饮元忽感口干舌燥,又把茶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咂了咂嘴,感受着茶香在唇齿间回荡的滋味,李饮元又对着下人训斥道。
“下次不要再端茶过来了!”
“开水又不是不能喝!”
“最近买卖不好做,能节省点就节省点。”
“老夫之所以能打理这么大的家业,就是因为老夫,该省就省,从来不花冤枉钱!”
“多和老夫学学,要是再这么铺张,老夫这点家底,迟早被你们败光!”
下人不敢辩驳,只好应声道。
“老爷教训的是...”
“把剩下的茶水都端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