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位大臣商议,五皇子寄养于武原侯府陆氏一族,至今已有十八年。
而今皇子既然已成年,当归于皇室,恢复嫡出皇子身份。
圣旨宣读完毕,百官犹如听天书,皆未回神之际,太傅李原,刑部尚书刘鹤,中书令赵铭三人出列,齐声贺道:“臣等恭迎五皇子归宗。”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陆子宴双手接过圣旨。
“这些年,委屈皇儿了。”皇帝慈爱道:“我儿尚未及冠便立下赫赫战功,有勇有谋,而今归来,朕当封你为镇北王,掌西北三大军区兵符,威震敌寇。”
言毕,又是一挥手,内监总管元抒,再度拿出一道早已准备的封王圣旨。
这道圣旨,不比前面多出一个皇子的消息来的小。
皇帝之前一共就四位皇子,连同大皇子在内,都只在朝中领了差事任职,无一人封王。
而陆子宴一恢复皇子身份,便直接封为镇北王,还手掌北方军权。
西北三大军区,那可是足足三十万人马,还是常年征战的精兵。
之前朝堂上的储君之争,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两人明争暗斗,各不相让,可过了今日,两大阵营,该重新洗牌了。
忽然间插入一个嫡皇子,还是手握三十万兵权的镇北王,局面会乱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站队大皇子、二皇子的官员们,很多都敲响了退堂鼓。
陆子宴虽是五皇子,但人家是元后嫡出,乃正经的嫡长子啊。
还是立有赫赫功勋的嫡皇子,不然就算给他兵符,也难以服众。
……难怪这些年,陛下待他宛若亲子。
自幼就接近皇宫,同皇子们一同读书,练兵习武又有陆家老侯爷亲自教导……
给信任,给官职,给历练机会,费心费力的培养。
十四岁入军营掌兵,十六岁给差事让他证明自己,连派去的监军大人被斩,也毫不动怒。
当时都有人琢磨,这许是皇帝捧杀之计。
结果就这么纵着,宠着,连陆子宴几次请战北疆,愣是没让他去。
现在十八岁,便迫不及待的恢复身份,封王爵给兵权……
这么一细思量,皇帝对这个儿子的看重,都能叫人倒吸凉气。
真让人怀疑,太子之位一直空悬,真不是特意为这个养在宫外的嫡皇子而留吗?
难不成之前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靶子?
靶子——大皇子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袖中手掌握紧,他倒是早就知道陆子宴的真实身份,可今日依旧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未来岳丈入狱,一直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弟弟’,恢复身份公然回朝,让大皇子心里对皇帝的偏心又恨又妒,不知扭曲成了什么样。
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震惊又欢喜的表情,在皇帝和百官们面前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
他紧跟在三名大臣之后,向陆子宴道贺。
偏偏陆子宴实在看不上这个有着杀妻之恨的‘兄长’,前世更是将他踩在脚下践踏,这会儿半点都没有做表面功夫的意思,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就当自己听见了。
这一回,养气功夫卓绝的大皇子再也绷不住,脸色隐隐有些发绿。
就连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都忍不住扶额,就别提其他的臣子们了。
一场朝会开的刺激极了,下朝后,还有许多大臣们没回过神来。
陆子宴走出金殿时,正好跟前世的大舅兄打了个照面。
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气氛都凝滞了几分,周围许多人这才想起……谢家姑娘好像是这位前未婚妻来着?
当时谢家死活要退亲,这位杀神几番求和都被拒之门外,眼下谢氏嫡长女已经另嫁高门。
……这是典型的结亲未果反成仇啊。
也不知谢家现在是不是会后悔当日过于不留余地,这放弃的或许就是未来皇后之位。
古怪的气氛下,谢衍誉挪开了视线,冲各位同僚们淡淡颔首,率先离去。
陆子宴视线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那万年冷峻的神情不变,仿佛并没有将先前的龃龉放在心上。
奉命督办陈阁老一案的几个臣子,留在后殿议事。
除了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几位老臣外,被皇帝单独点名协查的裴钰清和季成风、陆子宴都是年轻一代。
这会儿三人并肩走着,虽披厚厚大氅,依旧可看见那挺直的脊背,皆是风姿不俗,仪表堂堂。
走在白雪皑皑的巍峨宫道之上,更显清冷卓绝,一个赛一个的吸睛。
老皇帝见到三人进来,眼神也是微微一亮,抚须赞道:“大汗江山,后继有人。”
随着他青年时期提拔起的老臣一个一个退下,年轻一代的臣子已经渐渐掌权。
这些,都将是他留给下一任帝王的人才。
皇帝的目光看向自己唯一的嫡子,却见对方出神的看着……
他顺着目光看过去。
那边,裴钰清正解下身上的大氅交由内侍,里面穿的是一身青色官袍,腰间墨色玉带紧贴,身量修长,宽肩窄腰,真是仙姿玉树。
……可就是生的再俊,那也是个男人,哪里至于这么出神的看着。
陆子宴何止是出神,他就连瞳孔都有些隐隐发颤,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神情堪称失态,再也没有金殿上傲气凌人之色。
一旁的季成风察觉到了不对,也顺着目光看过去,他离的更近,偏头就能看见裴钰清颈侧上,……那枚整齐的牙印,也是愣了一瞬。
弄明白这是什么后,他面色微红,不太自在的别开脸。
裴钰清作为当事人被他们这么看着,蹙着眉将手抚向自己颈侧。
终于想起昨夜小姑娘好像对着这儿咬了一口……
他手僵了一瞬,低下头,露出几分赧然之色。
季成风一个还未成婚的郎君不好调侃,另外几名老臣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刑部尚书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臣,他看见这边的眉眼官司后,摇头笑道:“还得是年轻人啊。”
另外两名老臣也笑着附和两句。
“……”裴钰清默了默,并不接话,而是无奈的将衣领提了提,勉强将那枚齿痕遮住。
几句闲聊后,皇帝赐座,有内侍入内奉茶,众人开始议事。
陆子宴这位新晋皇子,堂堂镇北王全程魂不守舍,不发一言,不用一饮,甚至都不曾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