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
刘备立于城头。
法正、黄权、刘封、张苞等文武立在左右。
自得到诸葛乔的传讯后,刘备当机立断,快马加鞭的来到南郑布防。
恰好在江陵养伤的刘封回归了成都,刘备就令刘封同行。
人在生死边缘轮回后,气质会有很大的改变。
如今的刘封,蜕去了最初的傲气,多了七分的谦逊和沉稳。
在回到成都后,身为太子的刘禅那一声声真切的“兄长”以及分享喜悦烦恼时的真情流露的,让刘封真正的体会到了何为兄弟情义。
也明白了,为何关羽、张飞、赵云等骁将,愿意跟着刘备几十年不离不弃。
最令刘封触动的,是刘禅对刘封的维护。
成都有个叫李邈的,曾是刘备任命的益州从事。
这人极好虚名,趁着刘备宴请众官的时候,李邈在宴席上指责刘备,说刘璋请刘备来抵挡张鲁、刘备却夺了刘璋的益州、这是不合适的。
刘备反问李邈,既然你认为我这样不合适,那你怎么不去帮刘璋?
李邈直接回了一句,不是不敢帮,而是没实力。
若不是诸葛亮求情,李邈当场就被执法官杀了。
刘备虽然没有惩罚李邈,但也闲置了李邈,这让李邈颇有怀才不遇的怨恨,时常有不羁之言。
前些时日,李邈在街头闲逛时遇到了刘禅刘封在成都街上同车游玩。
李邈竟然当着刘禅刘封的面,说刘封不知尊卑怎能跟太子同车?又直言劝谏刘禅要有太子的威仪,更是自荐要来教刘禅怎么养成太子的威仪。
气得刘封差点箭疮迸裂。
刘禅本来玩得挺开心的,忽然被李邈当众指责,又见刘封捂着疮口,顿时大怒。
正值热血年龄的刘禅,竟然直接跳下车,挥起马鞭当街鞭打李邈,将同行的刘封、霍弋、董允和费祎惊得不轻。
若不是刘封和霍弋急忙下车拦着,李邈都得在床上躺几天。
太子当街打人,这影响可不小。
得知消息的司徒许靖大怒,太子是许靖教的,李邈指责太子不懂威仪,这不是在打许靖的脸吗?
许靖又气刘禅竟然学莽夫,区区一个李邈,假手于人就能除掉,何必当街鞭打。
刘禅却是说不亲自鞭打念头不通达,气得将刘禅骂了一整天,霍弋、董允和费祎更是被骂得头都不敢抬。
最后还是刘备出面求情,这才让许靖消了气。
刘备又给李邈升官加爵,彰其直言,勒令刘禅在家温书习礼一個月。
这才将影响降到最小。
虽说刘禅给刘备添了不少麻烦,但在家宴中,刘备却是夸赞刘禅对刘封的维护,更提起了昔日怒鞭督邮的往事。
而刘禅那句“没当过太子的人却来教我怎么当太子,若当了太子就要忘掉兄弟,那我跟禽兽有什么区别”,更让刘封感动。
刘备眺望远处的山峦,顿生豪迈之气。
远处,一骑飞奔而来。
“报!”
“陛下,丞相先锋大军已至十里外,旗号是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
听到斥候的回报,刘备不由大笑:“是益德和孟起回来了,众将同朕出城,迎接大汉的勇士!”
刘备留下黄权守城,引众文武出城迎接。
只见旌旗飘扬,军威浩荡,张飞与马超各引一军到来。
见刘备在路口迎接,张飞和马超连忙喝住阵型,下马向前问礼。
“兄长!”
“陛下!”
刘备大笑,近前扶起张飞和马超。
“益德,孟起,一路辛苦了。”
寒暄一阵,刘备询问诸葛亮等人。
张飞言简意赅:“丞相引众将归来,伯松和汉升留在了冀县都督四郡。”
刘备略感遗憾:“伯松和汉升未归,令朕有些遗憾啊。”
张飞笑道:“兄长勿急!伯松说了,待得了关中拿下长安,兄长就可以还于旧都。到时候再见不迟!”
刘备大笑:“伯松豪气,朕就等伯松送来捷报,邀朕入出长安。”
正欲跟众将回城时,褒斜道方向一骑到来:“报,陛下,褒斜道六十里外发现魏兵踪迹!”
“六十里外?”马超吃了一惊,忙问斥候:“可见有汉兵归来?”
斥候摇头:“未曾见到。”
马超心中一沉:“糟了,岱弟可能出事了。”
刘备亦是吃了一惊:“伯松让兴国来南郑见朕,也说了马岱在郿县外。故而朕遣人六十里外哨探,又令吴懿引兵入褒斜道三十里接应。”
马超心中焦急,向刘备抱拳请命:“陛下,岱弟虽然跟我征战多年,但他为人少主见。”
“我虽然嘱咐岱弟若遇意外就退入褒斜道,但如今魏兵出现在六十里外,岱弟那五百军卒定然遭遇不测,请恕我暂时不能入城。”
刘备凝声道:“孟起可速去,若贼兵势大,切勿轻敌冒进。”
马超点头,遂引麾下百骑往褒斜道方向而走。
虽说魏兵奇袭南郑,早在预料之中,但马岱和那五百军士未归,也让刘备多了几分凝重。
法正谏道:“陛下,骠骑将军嘱咐了马岱行事,但马岱和麾下军士依旧未能走脱。”
“我断定杨秋没这本事!定然是长安有人得知孟达兵败,想趁着丞相未归的时候奇袭南郑。”
“此人反应如此迅速,必不会是无名之辈。”
“骠骑将军盛怒而去,恐遭贼人算计,需要再遣一军前往接应。”
刘备点头,吩咐刘封道:“封儿,你再引一军去褒斜道,接应孟起和子远。”
刘封遂领命而去。
此刻。
褒斜道内。
杨秋正不断的骂娘。
“我就不该信潘濬的鬼话,什么奇袭南郑,这褒斜道的路也太难走了。”
“等到了南郑,我的军粮都差不多耗光了。”
“若是拿不下南郑,我都得饿死在南郑。”
褒斜道的到郿县的直线距离的确不长,也就三百余里。
然而褒斜道的路是出了名的崎岖,这起起伏伏都快八百里了。
杨秋也知道褒斜道道路崎岖,但自认为虽然达不到夏侯渊的“三日五百里,六日行千里。”,但轻兵奇袭,十日内抵达南郑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
只有真正走了褒斜道,杨秋才明白。
托大了!
十日内根本抵达不了南郑!
“将军,潘中郎正押运粮草辎重在后方,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副将小心翼翼地道。
杨秋冷哼:“若潘濬敢延误我的粮草,哪怕他受陛下器重,我也要砍了他。前方扎营,明日一鼓作气抵达南郑城!”
距离杨秋数里处,吴懿引了两千兵潜伏此地。
探得杨秋在前方扎营,吴懿并未冒进,而是在静待刘备的命令。
不多时。
马超引骑兵到来,直言询问:“吴将军,可曾见到我从弟马岱?”
吴懿摇头,面色凝重:“我在褒斜道数日,未曾见到有一个汉兵归来。”
马超握紧了拳头:“可探得来褒斜道的是谁?”
吴懿再次摇头:“这群人鬼得很,一路都是偃旗息鼓。此刻正在数里处扎营。”
马超心中焦急:“吴将军可与我一同劫营。”
吴懿反问道:“骠骑将军可有陛下军令?”
马超摇头:“我来得急,未能请得陛下军令。”
吴懿顿时犹豫。
马超见吴懿迟疑,知道吴懿担心兵败,遂道:“吴将军,我引百骑劫营,你引兵接应我即可。”
吴懿谨慎道:“骠骑将军,魏兵势大,不如等魏兵过去一半,我等再伏兵杀出。”
马超忧心马岱,哪里肯听:“吴将军,岂不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魏兵白日行军,我等极有可能被魏兵觉察。”
“你若担心,我自引百骑踏阵,然后引魏兵来此,吴将军再伏兵杀出,定能击败魏兵。”
吴懿见马超坚持,只能应道:“将军切勿恋战,我只有两千兵。”
到了天黑。
马超听得杨秋营中响起了鼾声,遂引百骑杀入。
杨秋自梦中惊醒,惊闻汉兵劫营,大惊失色。
当杨秋匆忙披挂,却见营地慌作一片,而马超正引骑兵策马离去。
“可恶,竟敢戏弄我!”
“给莪追!”
副将劝道:“将军,汉兵只来了骑兵劫营,恐怕会有伏兵。”
杨秋冷笑:“若真有伏兵,方才直接劫营掩杀,你我都只能溃败而走,必定是汉兵疑兵!”
被马超疑兵诓骗,杨秋现在看什么都像是疑兵。
副将见劝不动,只能跟杨秋去追马超。
马超也不亮出旗帜,且战且走,将杨秋引到吴懿的伏兵处。
只听得一阵鼓声响起,吴懿引兵将杨秋的兵马截断,令其首尾不能兼顾。
“马超,你怎会在这里!”
月夜下,杨秋终于看到了劫营的骑兵真面目,下意识的有了惧意。
马超提枪喝道:“杨秋,我弟马岱在何处?”
杨秋眼珠一转,谎称道:“马超,我已经将马岱生擒。你若放我归去,我必放马岱归来。”
马超心中大怒:“我弟也是你能擒的!”
见马超不肯放过,杨秋勒马就走。
然而山道崎岖,前方又被吴懿截助,一时之间,杨秋也走脱不能,只能借助兵力优势拼杀抵挡。
“上,都给我上!”
“后退者斩!”
杨秋不敢跟马超交战,只是催军士上前。
激战间。
听得山道又想起一震喊杀声,正是刘封引兵到来。
“骠骑将军,我来助你!”刘封挥枪大呼。
马超见刘封到来,大喜:“零陵王,敌将是杨秋,不可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