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取一令牌:“天水士民,心存汉室的不少。天水太守马遵,去年在天水捕杀了不少心存汉室的士民,用以震慑不服,士民早有怨恨。”
“现遣你为先锋,引精兵五千速往天水郡,沿途诸县,不可多造杀伤,以招降为主。谨记:心战为上,攻战为下。”
“若得天水,即刻引兵攻取广魏郡。”
赵云大喜接令:“谨遵丞相吩咐。”
诸葛乔暗暗惊叹:阿父对赵将军还真是偏爱啊,赵将军的请命刚被马将军驳回,阿父就给了赵将军先锋一职。
张飞见赵云当了先锋,连忙出声:“丞相,你不能偏心啊!你让子龙当先锋,褒斜道又要让孟起去,那俺又去何处?俺不待中军!”
诸葛亮笑道:“我又岂会偏心!车骑将军张飞听令。”
张飞乐呵呵抱拳:“丞相,俺在呢!”
诸葛亮再取令牌:“天水郡和南安郡都是汉中入陇右的门户。”
“同样与你五千精兵,去取天水郡西面的南安郡,亦不可多造杀伤,以招降为主。若得南安郡,即刻引兵去取陇西郡。”
张飞大笑:“区区南安郡,俺手到擒来。”
诸葛亮又取令对马超道:“骠骑将军马超听令。与你五千步骑前往褒斜道,军中多设旌旗,务必要打出我军主力出褒斜道的声势。”
马超接令豪言:“丞相放心,只要我出现在褒斜道,杨秋连斥候都不敢多派!”
见褒斜道和天水南安的任务都被抢了,黄忠无奈摇头。
诸葛亮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的寒了黄忠的心:“黄老将军,粮草辎重亦是三军之重,还望老将军体谅。”
黄忠笑道:“丞相,老将不是狭隘之人,愿听丞相吩咐。”
诸葛亮遂向众将道:“其余诸将,随我引主力押运粮草辎重,同往祁山道!”
众将皆领命而去。
唯独马谡留在帅帐。
“丞相。”马谡的语气有些委屈。
方才被怼得太狠,马谡的心态几乎要崩溃。
诸葛亮轻叹:“幼常,这次北伐诸将,皆是宿将悍将,极难约束。陛下尚且担心我不能服众,故而赐我节钺,以督众军。”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仗着有陛下赐予的节钺恣意,对诸将亦是尊敬,你又怎能如此的轻狂失态?”
马谡恨恨地道:“他们不就是仗着有军功吗?丞相,你将街亭交给我!既然众将都认为街亭守不住,我就向众将证明,这街亭,我能守!”
诸葛亮不答反问:“幼常,倘若陇右五郡不能速下,而街亭城关也如文长猜测的一般被焚毁了,你可有把握守住街亭待我引兵到来?”
马谡豪言道:“用兵要因地制宜,倘若城关不能守,那我就在南山险要依山据守。”
诸葛亮蹙眉:“舍水上山,倘若被阻断水源,又当如何?”
马谡笑道:“兵法有云,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又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倘若魏军断我水源,众军又岂会不死战?以死战之兵携破竹之势,魏军如何能胜?”
诸葛亮沉默。
马谡的想法本身是没错的,若是街亭城关不能守,舍水上山也是应对方案之一。
只不过。
想让将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若是无法凝聚士气,置之死地而后生就会变成如鸟兽散。
诸葛亮依旧沉默。
马谡虽然说得豪迈,然而马谡在越嶲郡的表现却并不如人意。
不仅没有表现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反而在越嶲郡汉夷矛盾越来越紧张的时候选择了走诸葛亮的关系申请调离越嶲郡。
见诸葛亮迟疑,马谡狠了狠心,道:“丞相,若你担心我不能死战,我愿立军令状。”
话音刚落。
帅帐外响起了诸葛乔的声音:“守个街亭都要立军令状,马参军你的死战之心不够啊。”
见诸葛乔掀帐入内,马谡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伯,辅汉将军,我愿立军令状,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死战之心吗?”
马谡原本想称呼“伯松”,但想到马超、黄忠和张飞的警告,又改成了“辅汉将军”。
“伯松,你方才一直未离开吗?”诸葛亮慧眼如炬。
诸葛乔笑道:“方才众将皆在,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否则会让马参军和魏镇北面上不好看。”
现在知道我面上不好看了?
方才马超黄忠张飞喝斥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面上不好看?
马谡哼了一声:“辅汉将军,你又想说什么?”
诸葛乔目视马谡,徐徐开口:“马参军,你杀过人吗?”
马谡一愣:“你问这作甚?”
诸葛乔不答再问:“你见过洪水滔天,片刻间就令三万人丧失战斗力吗?”
马谡沉默。
诸葛乔又问:“你见过城头两千守卒面临城下三万劲卒强攻时,守卒那惊惧的眼神和发抖的双手吗?”
一连三问。
马谡被问得有些发慌:“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我见过杀人;我没见过洪水滔天,但我知道水火无情。”
“我没见过士卒惊惧的眼神和发抖的双手,但我知道临阵有胆怯者,当以乱军心之罪斩杀,以儆效尤!”
诸葛乔摇头轻叹,向诸葛亮行了一礼:“丞相,我知道你有培养马参军的想法。”
“然而,马参军虽然通晓兵法,也善巧思,但他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凶恶。”
“若丞相坚决要用马参军去街亭,请让我引无当飞军同往。”
诸葛乔并未全盘否定马谡的才能。
马谡的才能是有的,就是缺少现实的毒打。
在未经历荆州的恶战前,诸葛乔其实跟马谡也是同一类人。
不识战场凶恶,过于自负的卖弄谋略!
诸葛乔在荆州的时候跟马良的关系不错,马谡又颇受诸葛亮赏识,诸葛乔并不想将马谡就此钉死。
将诸葛亮能信任的人都钉死了,谁来替诸葛亮分担军政杂务?
事必躬亲,早晚得累死!
引无当飞军跟马谡同往,诸葛乔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保证街亭不丢的情况下,让马谡能真正的理解战场的凶恶。
就如同诸葛乔在荆州经历战场的凶恶一样,可以真正的明白何为战场!
若马谡能改掉轻狂自负,今后助诸葛亮理事,也能让诸葛亮轻松一些。
被诸葛乔小觑,马谡自然是不乐意,咬牙问道:“辅汉将军,我知你在荆州的表现不差。可若是同往街亭,谁为主将?”
诸葛乔嘴角轻扬:“当然是马参军你为主将!”
马谡目光一亮:“此话当真?”
诸葛乔笑道:“马参军若不信,我也可以跟你立军令状。”
马谡心中一松:“军令状就不必了,当着丞相的面,辅汉将军不至于骗我。”
马谡又看向诸葛亮:“丞相,辅汉将军都如此说了,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诸葛亮没有立即同意,而是静静的看向诸葛乔:“伯松,你为何一定要亲往街亭?若你不想用幼常,我可以另行委任重将。汉升持重,亦有斩杀夏侯渊的武勇,亦可去守街亭。”
马谡不由心中一紧,紧张的看着诸葛乔,生怕诸葛乔来一句“谨遵丞相之命”。
诸葛乔与诸葛亮四目相对,凝声而道:“丞相,街亭重地,宜你亲自临阵;你去不了,自然就得我去。”
诸葛亮蹙眉:“幼常,你先出去。我与伯松有些私事要谈。”
马谡虽然很想留下来,避免诸葛亮又改主意了,但此刻诸葛亮的气势有些令人不寒而栗,马谡也不敢多言。
待马谡离开,诸葛亮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低沉:“伯松,你这是要行险吗?你若真想去街亭,我会让你当主将。”
“你既然知道幼常目前的心性不足以驱用死士,又何必再让幼常跟你同往街亭,还要让他担任主将?”
“这将校不和,是兵家大忌。”
“倘若你有个闪失,我......”
诸葛亮话音一滞。
“丞相。”
“叫阿父!”
“军中不论父子。”
“你要抗命?”
“好吧!”
诸葛乔见诸葛亮竟然耍浑,无奈摊手:“阿父,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同样也理解你培养马参军的用意。”
“取得陇右后,陇右需要有一个能信得过且懂军政的人来处理陇右的军政诸事。”
“而留下来的人,又不能影响阿父你蚕食雍凉、徐图关中的计划。”
“车骑将军等人,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陇右的,最适合留在陇右的也只有参与了‘平取陇右’计划的马参军。”
“马参军又是荆州士族出身,对陇右士族的述求也颇为清楚,让马参军留在陇右,更容易安抚陇右士族。”
“唯一不足的,是马参军威望不足,倘若陇右有曹魏余孽反叛,马参军未必能震慑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