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五国之间的战争惨烈是在于民众的惨烈,所有的国君都在最后杀红了眼,他们觉着自己手中的刀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放下。
于是血流成河。
而秦国之内的惨烈则是在于流派之间的惨。
立储向来是大事,尤其是在如今的秦国之中,秦国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什么希望的曙光?
“一统天下,在复“邦周””。
当然了,“邦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这些人也不会复兴邦周,他们所想的是当年邦周一统之后的一切。
理想高远者想的是黔首和民众们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而一些理想没有那么高远的人想的则是周初的“分封”。
若能够辅佐秦一统天下,届时分封诸侯的时候会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若有,则日后可以称王矣!
这对于这些人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于是,站好队伍成了他们要走的第一个岔路口。
五位公子到底谁能够成为下一任的秦王呢?
秦国这一片水塘,瞬间便泛起了浑浊。
而五位公子也是在这样子的环境下,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
咸阳宫
嬴荡坐在大殿中,眉宇中带着些许深思,随着年月的一天天过去,他也长大了,若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倒也像是一個心机深沉的公子。
可一旦开口.....
“荡儿。”
他对面的女子开口了,脸上带着一抹忧虑之色:“如今检王上的心思难以揣测,你要多多争取朝臣的支持才对,切记不可因为些许小事在暴怒了。”
身为嬴荡的母亲,她自然是最了解嬴荡的。
“且,你记住了。”
她的神色凝重:“你不能够再表现出你的那些喜好了,你身边汇聚的那些门客也全都给我赶出去!”
以往的时候,她对于自己儿子养一些大力士门客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哪个公子没有自己的喜好呢?
难道有自己的喜好就不能够成为秦王了么?这反而是一种个性的展示,秦国以军功立国,喜好大力士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大力士在战场上也是能够立下功劳的。
这样子的人往往能够成为“悍将”。
若是有人嚼舌根说嬴荡的爱好是“歪门邪道”,那么就可以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
现在不行。
王上明显是动了立储的心思,否则朝堂中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她还不了解自己的那位王上么?
就凭借嬴驷对朝堂的掌控力,他若是不想立储,只需要一个眼神,这些流言就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不能让嬴驷对嬴荡哪怕有一丁点的不满。
因为在某些时候,即便只是一丁点的厌恶,都足以决定一切了。
嬴荡被自己母亲的话语惊醒,他回过神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母亲,您就不必担心了。”
他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至于那些大力士,没必要遣散的。”
嬴荡否决了自己母亲的提议:“难道我一个公子,养一些门客还成了问题么?”
看着自己儿子的神色以及听着他话语中的不耐烦,嬴驷的母亲也是有些无奈,自己的这个儿子啊,从来就不会听自己的话。
不过好在朝中已经收敛了一部分势力....
想到这里,她低声道:“如今朝堂上还没有表明态度的,也就是陈氏了。”
“陈氏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非常重,许多人都曾经是相国的弟子,甚至就连王上都是。”
“若你能够拉拢到陈野,那么秦国的江山,便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会落在你的手里。”
她拍了拍嬴荡的肩膀:“这两日你便去拜访陈国相,切记一切要表现得儒雅,并且气度开阔,万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与国相、亦或者陈氏府内的任何一个人发生冲突。”
“记住了么?”
嬴荡听到母亲提及陈氏,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陈昭。
陈氏的第三代,那个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就曾经威胁过自己的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最终却压了下去。
若是他成为秦王,一定是要将陈氏连根拔起!
..........
王后宫中
芈八子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三个孩童,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如今却要为了王位而兄弟相残,我心中实在是觉着痛苦。”
“但母亲不能够挡你们的路。”
她看着公子悝、公子芾、公子稷三人说道:“你们若是有什么手段,便尽管用出来。”
“朝堂之上的楚系一脉势力,也随便你们的拉拢。”
芈八子的神色微微有些严肃的说道:“唯独有一条,你们三个怎么对付其他人我不管,但若是你们当中有人敢伤害自己的亲兄弟,那么休怪母后无情!”
三人微微躬身行礼,即便是最小的嬴稷都开口说道:“还请母亲放心。”
至于这话语中所说的“放心”有几分可信度,那就不知道了。
........
出了芈八子的宫殿后,嬴稷缓缓朝着远处而去,脸上带着一抹忧虑的神色,他轻声叹气:“母亲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我那两位兄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怕是心里早就算计着怎么对我了吧?”
嬴稷嘴角带着苦笑,朝着远处走去,毕竟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和陈氏第三代的嫡长子走的很近的人。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缘分,让他和陈氏的第三代嫡长陈昭走的这么近,但往日里的优势此时反而是成为了劣势,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依旧是优势。
公子悝、公子芾、公子荡、甚至公子壮都会首先将矛头对准他。
因为陈氏站在他的身后。
有陈氏的支持,与他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毕竟现在的陈氏老爷子还在。
他是嬴驷的老师。
甚至只要那位愿意,他也可以是这一场“立储”之争的裁判员。
谁胜谁负,难道不就是那位一句话的事情么?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无法继续忧虑下去,而后抬起脚,就朝着宫外走去。
他想见一见自己的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