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是走了,杜林可没走,牵着凯尔希看着现场——可怜的勋爵身中七枪,有一枪打中了脖子,所以现在的他怀抱着他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很是无助。
至于他的夫人与孩子,也是各有各的凄楚,凶手要杀人至少得有动机,尤其是这种目标非常明确的刺杀……先生,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受此杀身之祸。想到这里,杜林扭头扫视人群——吕贝克是陌生的城市,人们是陌生的生命,但他们和他不一样,所以杜林想要从这些观众与看客的眼里看出端倪。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夫人,有评头论足的绅士,更有横眉冷对的年轻人——他穿着有缝补痕迹的背带裤与衬衫,在寒冷的冬天里也只多了一件外套,都是使用了一种俗名为耐洗布的材质,是人类世界的工人阶级最喜欢的布料,因为它结实,耐用,便宜。
小姐手里的丝绸和先生身上的呢绒太贵了。
不过这些工人肯定不是凶手,他们那点薪水,养家糊口都是困难,买枪有些勉强了。
所以问题来了,汤米·艾尔文勋爵的受众如此爱憎分明,那么又会是谁杀了他呢。
书里所说的北方主义?不像,书里说过,北方主义更喜欢刺杀,这种当场打了二三十发子弹的事情,不像是他们做的。可除了北方主义之外,还会有谁对他下手呢。
想到这里,杜林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孩子,最终千言万语也只能化做无声叹息。
萨里奇家的孩子吮吸着受害者的血长大,所以他们该死;你们呢,你们的父亲又做了什么,会导致你们在那一刻承受子弹及体之苦。
这个问题看起来不会有答案,杜林最终带着凯尔希走向旅馆大门,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吧。
但杜林想走了,却有人不想让他走,一个穿着银灰色风衣,戴着扁帽,拿着夹有纸的夹板与笔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也许是因为杜林挎包中才露尖尖角的魔杖,也许是因为腰间不经意间露出的枪套与胸前别着的枪证,他飞快的举起了双手:“你好,我听那位警官说您是来自卢布林的草原精灵小先生,我是哥本哈根与吕贝克地区的知识之神日报社的记者,奥斯汀·雅各布,我想采访您一下,好吗。”
“给我一個能够接受你采访的理由。”既然这位有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拦住自己的去路,想必对自己的身份一定非常有信心,杜林点了点头,示意这位给他一个理由。
“我觉得我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凶案,你看,人类的观点与草原精灵的观点完全不同。”说完,这个面容削瘦的年轻人指了指路边的咖啡店:“喝杯热饮料,怎么样。”
“好啊。”杜林想了想,的确,自己虽然骨子里还是人类,但外表却是一个如假抱换的草原精灵,而且这辈子只怕是切不回去的那种了。
考虑到这里,杜林眯着眼打量了年轻人一眼,确认他的确是奥斯汀·简·雅各布,一位记者。
于是就牵着凯尔希,跟在这位身后走进了咖啡店——说是走进去,这家咖啡店其实还是半开放的,并没有大门,因此哪怕有炉火,温度也并不高,不过透风的同时路上的情况也是一览无余。
坐到两人桌旁,这位年轻人点了一杯咖啡,一份饼干,然后看向杜林。
“咖啡,大壶的,加蜂蜜和牛奶,还有两份最好的点心。”说完,杜林拿出钱包付了钱。
年轻人刚刚脸色都变了,很显然是一个赚辛苦钱的小记者,杜林做为有钱人家的崽,不会这么欺负人。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采访别人之前至少也应该先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份,我是杜林·艾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