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张禹已告病数月之久,九卿之位不可以虚置,罢去张禹廷尉一职,赐其千金,擢张汤为廷尉。”刘彻道。
“陛、陛下……”张汤一时恍惚,竟然激动得不能成言。
“嗯?你要抗旨?不愿担此重任?”刘彻佯装愠怒问道。
“陛下信赖,微臣不敢违逆!”张汤连忙弯腰顿首答道。
以往,六百石以上官员任免拔擢虽然都要经过皇帝,可田蚡常僭越,提前安插自己的门生故旧,皇帝无从插手。
某一日,刘彻为拔擢几个官员,甚至要讨好田蚡道:“丞相要任命的官员是否任免完了,朕也想任免几個官员。”
今日,刘彻大手一挥就拔擢了一个廷尉,田蚡则像一只待宰的鸡瘫跪在地上,不能置喙,这让刘彻非常地畅快。
这便是刘彻长久以来想要的局面:可以事无巨细地直接掌控朝政。
至于什么“虚君实相”的成制,刘彻视其愚蠢透顶和大逆不道,所有可能分散君权的人和事,他都绝不能容忍。
此刻,已经是申时了,廷议竟然已经举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看起来只惩治了田蚡和田恬,但刘彻的权力空前提高。
因为没有让郎官们进来点灯,所以此刻的未央殿比刚才又暗了几分,刘彻虽然耳聪目明,却看不清楚所有人的面目。
今日折腾许久,刘彻的身体已经有些疲乏了,但他的内心异常亢奋,因为压抑了多年的欲望,此刻得到尽情的宣泄。
刘彻的视线在未央殿里逡巡一圈,终于回到了田蚡的身上:当料理今日的主菜了。
“田蚡,刚才张汤给你定罪,你可听清楚了?”刘彻问道。
“听、听清了。”田蚡颤道。
“你觉得你当判什么刑罚呢?”刘彻轻蔑而又挑衅地问道。
“当……”田蚡苦着脸,不知道该如何给出一个答案,按着刚才的张汤所言,田家是要族灭无疑的。
就在田蚡不知所言,就在朝臣竖耳倾听,就在刘彻杀意渐盛的时候,殿门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
接着,从殿外的那连绵不绝的风雨声中,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太后临朝,闲人回避,朝臣跪迎!”
连同刘彻在内,殿中众朝臣都惊了一下,纷纷抬头或者转过身,齐刷刷地看向了未央殿门口的方向。
尤其是田蚡,简直是绝处逢生,蜡黄的面庞转瞬就变得红润了,那了无生机的眼睛也重新亮了起来。
因为过于亢奋和激动,他嘴唇忍不住地哆嗦和颤抖,嘴角更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笑意都遮不住了。
太后便是田蚡的救命稻草,太后来了,活路就来了!
“太后临朝,闲人回避,朝臣跪迎!”声音又近了。
“太后临朝,闲人回避,朝臣跪迎!”声音更近了。
“太后临朝,闲人回避,朝臣跪迎!”声音到门外。
殿中一众朝臣都明白太后为何而来,他们又齐刷刷地看向了皇帝——询问皇帝现在应当如何应对。
刘彻面色古怪,紧咬着牙关看着殿门的方向,他那棱角分明的脸明暗不均很模糊,心情极度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