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歹人,血口喷人,阿父怎可能做下这些歹事!”钱彭祖涨红了脸指着樊千秋大骂,似乎真不知真相。
“你以为你们钱家是好人吗?简直就是可笑至极!”樊千秋冷笑,他看得更清了,此子今日是被当枪使了。
气急的钱彭祖对着樊千秋大骂了一通,直到张汤狠狠地拍了惊堂木,又威胁着要对他行笞刑,才令其闭嘴。
“尔等可有证人!”张汤黑着脸问道。
“有!”钱彭祖说罢,立刻就说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接着又说道,“他们都在寺外等候,可随时来作证!”
“草民亦有证人,万永社子弟豁牙曾、万永社社尉简丰、长安县户曹掾公孙敬之均可作证。”樊千秋平静答道。
“衷!”张汤叫来一个廷尉卒,将写好的竹符交到他的手中说道,“让廷尉右监立刻将豁牙曾、简丰和公孙敬之等人寻来。”
“诺!”廷尉卒衷立刻跑出了堂外。
想要寻到樊千秋提及的这三个证人,至少要花半个时辰,所以,张汤先将钱彭祖的几个证召到了正堂审问。
钱彭祖寻来的证人一共有三个,樊千秋看了他们好几眼,觉得有一些面熟,但是又说不出他们的来历了。
接着,张汤核对了几人的身份,都是大昌里籍贯不假,其中还有两个是公乘,已属于高爵了,当是上户无疑。
樊千秋听着他们的名字,终于有了一些印象,这几个人都是大昌里闾右的上户,而且都被樊千秋治过!
难怪来得这么齐整,看来是“复仇者联盟”啊,田蚡和田胜出的第一张牌,倒不算太出樊千秋的意料。
“刘甲!”张汤叫了第一个人。
“小人在!”尖嘴猴腮的刘甲答道,他以贩陶为生,家訾十万钱,因为在闾巷便溺被万永社罚拾粪半筐,而后又因为偷税,被罚了一万钱。
“八月二十八那一日,你在何处?”张汤问道。
“小人在大昌里樊千秋家宅门前。”刘甲立刻答道。
“你见到了何事?”张汤问。
“樊千秋醉酒暴起,开门之后,殴打了钱里正。”刘甲似有犹豫道。
“赵乙!”张汤又叫了第二个人。
“小人在。”只有一只耳的赵乙答道,他贩的是竹木器,家訾八万,因逃租殴打社中子弟被万永社押到县寺受过笞刑。
“八月二十八日,你又在何处?”张汤再问。
“小人亦在大昌里樊千秋家宅门前。”赵乙也答道。
“你又见到了何事?”张汤问。
“钱里正上门收租赋,被樊千秋殴打一顿,惨叫连连!”赵乙也答道。
“来人,先将赵乙带到院外去。”张汤挥了挥手说道,两个廷尉卒就将此人带到了院外的一棵柏树下。
张汤看对方走远,才重新将视线投到了刘甲的身上,他那双豹眼突然睁大,凶狠地盯着堂下的刘甲。
张汤本来就长得凶狠,此刻忽然凶相毕露,就更显恐怖,本就心里有鬼的刘甲被瞪得脸发白,腿打颤。
“刘甲,此事已经过去数月了,你竟还能记得,莫不是来做伪证的吧?”张汤阴沉着脸问道。
“使君!樊千秋下手太狠毒了,触目惊心,小人记忆犹新,不敢胡说!”刘甲立刻赌咒发誓。
“记忆犹新?本官看你是大言不惭,胡言乱语,当上笞刑方会说实话!”张汤的目光更凶了。
“使、使君!这可都是实话,小人不敢乱、乱说!”刘甲没见过这阵仗,如今连话都说得不顺畅了。
“既然记得清,那你说说,打了几拳踢了几脚,能说出来,便是真话!”张汤又大声斥责道。
“打、打了七八拳,又踢了五六脚,下手极重!”刘甲也算是机灵狡猾,把话说得非常含糊。
“来人,再带赵乙进来!”张汤不置可否,示意身边的廷尉文学卒史将话记下,命人带上赵乙。
“樊千秋殴打钱万年之事已过去了几个月,你可还记得清楚?”张汤故伎重演再次直接逼问道。
“这……”赵乙似乎更机灵一些,他隐约看出了端倪,犹豫道,“细枝末节记不住了。”
“那樊千秋殴打钱万年的凶器是耒耜还是扁担?”张汤阴晴不定地快速逼问道。
“这……”赵乙记得很清楚,那贵人与他们串供的时候,并未说过这凶器之事。
“嗯?你连此事都记不住了吗?不会是串供了吧?”张汤冷笑几声,狠狠问道。
“是……是耒耜!”赵乙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可他一说完,便发现正堂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张汤是冷笑,其余廷尉史是冷漠,刘甲脸色苍白,钱彭祖亦是阴云密布,樊千秋则是乐开了花。
若在平时,赵乙也能看出有诈,可这廷尉正堂本就肃穆,张汤又凶神恶煞,已让他失去了主见和分寸。
此事,赵乙心中甚乱,想出口辩解,但是既然不知错在何处,又怎可能知道如何辩解呢?
当下,便更慌了!
“大胆!刘甲刚才分明说这樊千秋是手持扁担殴打的钱万年,你却说是耒耜,来人啊!上笞刑!”张汤拍案道。
“使、使君,小人离得远些,用的不是耒耜,而是扁担,是扁担啊!”赵乙更为慌乱,那是错上加错。
“呵呵呵,”张汤连连冷笑几声,他不看两人,而看向身边的文学卒史,“你可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年迈的文学卒史道。
“念出来,让刘甲和赵乙对一对,看看他们到底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张汤冷笑地说道。
“刘甲说,樊千秋打了钱万年七八拳,又踢了五六脚,下手极重。”
“赵乙先说,樊千秋用耒耜殴打了钱万年;而后又改口,说樊千秋用扁担殴打钱万年。”
老迈的廷尉文学卒史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念出此语,在场连同赵乙和刘甲在内的所有人,都面色一震。
“呵呵呵,看来,此事是诬告无疑了,来人,立刻用麻绳勒住他们的嘴!”张汤挥了挥手,下令道。
“饶命啊!”赵甲和刘乙高声求饶,但身后那些廷尉卒没给他们这个机会,立刻动作熟练地用麻绳勒住了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