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问你,昨日清明北乡的私斗,你可是主谋?”何充直入主题地问道,四百石的主簿则亲自动手记录。
“昨日并非私斗,是有人哄抢市租,这在草民递交的陈情诉书中写得清楚。”樊千秋收起脸上嘲讽的笑容。
“你那陈情诉书本官已经看过了,简直是一派胡言,纯属诬告,不值一提!”何充说罢,将诉书扔了下来。
“诬告?何以见得啊?”樊千秋冷笑着反问道。
“窦使君可是南皮侯嫡子,南皮侯可是窦家人,窦家人是窦太皇太后血亲,怎会做出哄抢市租的歹事呢?!”
从何充这些言之凿凿的话中,樊千秋再次确认,此人的屁股当真是已经歪到南皮侯和魏其侯的睡榻上去了。
“府君此言差矣,做歹事可与爵位高低无关啊,若如府君所言,昔日刘贼濞引发的七国之乱岂不是冤案了?”
“……”堂中众属官一愣,纷纷侧目看向樊千秋,此子不自我辩白,竟敢说此话,这是能在堂上说的话吗?
“若府君说这七国之乱是冤案,岂不是说先帝是制造冤案的昏君,专门挑起事端,然后大肆诛杀汉室宗亲?”
“啪”的一声,那须发尽白的主簿竟被樊千秋这两句话吓到了,一时失力,就将手里的笔拗断了。
接着,包括这个老主簿在内的属官,都将目光投向了上首位的何充,似乎在询问此话要不要记下。
至于何充,此刻则是气得满脸通红,握着惊堂木的手更是微微颤抖。
他未想到,这樊千秋竟然如此牙尖,什么癫悖孟浪的话都敢胡乱说。
一个光脚的私社子弟想死就死了,可莫要连累他们这些穿着官靴的。
“樊贼胡言乱语,此句不要记录在案,从头到尾,全部都要刮削掉!”何充压着怒意说道。
“诺!”老主簿答完,连忙拿起一边的书匕,不停地刮削起木牍,沙沙沙的声响让人心烦。
堂中的属官松了口气,他们刚才之所以如此紧张,可不仅仅因为樊千秋之言牵连到了先帝。
而是他们思考片刻后,发现樊千秋倒还真没说错,七王之乱由削藩引起,看着像“伏杀”。
记录着这样言语的案情爰书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莫说这樊千秋要死,在场之人都要被牵连。
影响如此严重,又怎可能留下?
片刻后,老主簿手上的动作才算停下来,正堂也重新恢复安静。
但是何充气恼地看着樊千秋,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他生怕此子继续围绕“七国之乱”胡言乱语,那这案就别审了。
何充上下打量着樊千秋的模样,此子长得大手大脚,分明是个粗鄙,怎知往七国之乱上攀附。
莫不是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何充突然之间有一些后怕起来。
思前想后许久,何充打算不与樊千秋废话,直接来个指鹿为马!
“把东西给他看看!”何充对着那老主簿点了点头,平静说道。
“诺!”老主簿立刻从案下拿出一份证人供书摆到樊千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