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身体，以及被他选中的未来的自己的身体中逸散出来，最后横桓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道稀薄，但却无法逾越的天堑。

隔着白雾，秦老与未来的自己四目相对，却始终无法看清彼此的双眼。

“店长的鬼域，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可以跨越时间的界限？”

随着时间流逝，危险的感觉在秦老的心中渐渐浮现，然后迅速地清晰，就连那层看似稀薄的白雾，也仿佛变得诡异可怕，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其中走出来一般。

“真是，让人绝望的可怕啊。”

秦老的目光回到现实，他结束了这一次的灵异之旅，迎着曹延华期待的眼神，他声音低沉，“你做得没错，的确需要准备了。”

曹延华松了口气。

只要秦老也认可他的决定，那上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至于王小明那边，那就看“店长”的态度吧。

否则都不用“店长”出手，单单是拥有着三十几个压制名额的鬼差，都不是总部的力量可以对抗的。

无力感，席卷曹洋全身。

“这一次，我总算明白了与虎谋皮是什么意思，希望这头沉睡中的老虎不会因为被惊醒，而把我们一口吞掉吧。”

整个总部，此刻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绝望之中。

秦老离开了，拄着拐杖，似乎要回到自己的清修之所，曹延华没有让人阻拦。

这个时候的秦老，也明显拿店长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没必要为了一些犯错的人，而让秦老这位定海神针去冒险。

可没有人知道，秦老在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再度开启了灵异，寻找着未来的方向。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未来的某一个自己，而是在恐怖的灵异之中默默地等待着。

和之前一般无二。

当他动用灵异的力量去探询未来的那一刻，现世中的白雾鬼域便入侵了进来。

危机感浮现，死亡的威胁靠近。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秦老语带感慨，混浊的目光看向前方，那应该是看向未来的方向，可他却并没有看过去。

眼前的白雾忽然诡异地涌动起来，很快凝聚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形，挡在了他的视线之前，彻底隔绝了他看向未来的一切。

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慨的笑容，“终于见面了，林远？店长？”

林远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淡淡道：“你快死了。”

“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用一辈子去找寻一个希望，找到了，自然就该死了。”

“那你应该恨我，我虽然没有把那份希望打碎，但却让他的成长严重滞后，也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你果然知道。”

秦老点点头，又摇摇头，“杨间是我们选择的未来，我看到了他成为新时代的神，终结一个时代的灵异。但这只是我看到的未来，而不是已经实现的未来。”

林远道：“你们放弃他了？”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你看得到，对吗？”秦老问道。

林远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去，看向时间的下游，在那里有着无数个秦老，他们都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但……

在某一个时刻之后，秦老就彻底地消失不见。

“我看得到，你的灵异很特殊，让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林远很是感慨，随后伸出手，“我需要你的力量，到和平饭店来吧，我可以给你更悠长的寿命，也会努力去创造一个只有普通人的世界。”

林远没有与未来对话的能力，但他的灵异包容性太强。

只要秦老愿意常住和平饭店，愿意打上属于他林远的标签，那秦老的灵异规则，就能在一定程度上为林远所用。

孟小董、张伯华、李庆之、鬼差、饿死鬼、敲门鬼……

所有被打上标签的驭鬼者或者厉鬼，只要他们没有超出和平饭店的力量，没有压制林远的实力，就都会成为林远力量的一部分，被强行纳为拼图。

这，才是和平饭店真正而唯一的力量！

也就是林远有着人的意识，所以才会让和平饭店只是强行将厉鬼变成拼图，暂时借用驭鬼者的力量。

如果林远迷失，变成真正按照杀人规律行动的厉鬼。

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将笼罩在无尽的白雾之下，所有的厉鬼都会被白雾鬼域压制，最后成为和平饭店的资粮。

在某一个可见的未来。

整个世界都将只剩下一只厉鬼，或者说，是一个主宰，一个只依靠规律活动的主宰，统治着整个世界！

当然，也有可能当和平饭店吞噬所有的厉鬼之后，重新与白雾鬼域达成平衡。

只是到那个时候，重新苏醒过来的店长，又会是林远吗？

他无法确定。

更不敢去赌。

秦老眼神闪烁，“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很抱歉，请原谅我的不自量力。我们这群被时代抛弃的老家伙，花了八十多年选择的未来，终究是要有一个结局。”

林远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当你死的时候，我会将你的鬼带回和平饭店。”

秦老笑道：“那是自然。不过，王小明还不能死，他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分量很重。”

林远认真说道：“赵建国说得没错，蚂蚁咬了我一口，或许我不会有心思去毁掉蚂蚁的巢穴，但却会一指着摁死这只敢咬我的蚂蚁。否则会有更多的蚂蚁来咬我，虽然可能连我的皮都咬不破，可是会很麻烦的。”

秦老依然笑着，“需要什么代价？”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

和一个有着几十年生活阅历的聪明人聊天，更是让人心情愉悦。

“听说秦老你以前是开鬼公交的？这段时间以来，鬼公交可是收了我的广告费，但却没有带回来什么有重量级的人物，我很不满意啊。”

秦老沉吟道：“我可以把店长你的情况介绍给一些老朋友，但他们是否愿意，我就不清楚了。”

林远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回来开车吧。还有一个问题，张洞，是上一位……神吗？”

……

黄岗村中，送葬的队伍还在继续。

凄凉的唢呐声响彻在整个黄岗村中，似乎是为某些人送行，和之前相比，队伍的末尾又多出了两道诡异的身影。

原本队伍中，又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姜尚白的模样。

他和贺天雄一左一右，分别打着一顶白幡，眼眶中流着血泪，哭泣声完美地融合进了队伍之中。

在队伍前方不远处，方世明正拖着王小明疯狂地逃跑着。

“贺天雄死了，姜尚白死了。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店长对于敢冒犯于他之人的惩罚。王教授，你说我该不该丢下你，让你也变成送葬队伍中的一员？”

方世明脸色铁青。

被他抓在手中的王小明同样能够感受到死亡的靠近，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还十分平静地分析着：

“我们都被骗了，不是被别人，更不是被店长，而是被我们自己的眼睛。平时的店长太过于普通，普通到让人以为可以寻找漏洞去糊弄他，甚至是为他编织所谓的世界观。可现在看来，不是衪因为灵异失衡而不得不陷入沉睡，反倒是他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们的表演。”

“贺天雄和姜尚白输了，不是因为他们算计了店长，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带给店长足够多的价值，所以当这场游戏被衪所厌恶的时候，也注定了他们的死亡。”

“我也一样。”

“对店长而言，我的智慧没有任何价值，身上不具备任何灵异的我，在衪的眼中也不存在任何价值。所以，你该放下我了，否则只会陪着我一起去死。”

“你不一样，店长让你成为店里的小工，自然也是看中了你某一方面的潜力。可如果你非要找死，你也不是不可取代。”

方世明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王小明，“连自己的性命也在用价值来衡量吗？像你这样的人，没有道理放弃自己的生命。能够用生命来践行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王小明摇摇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姿态。

这让方世明很是纠结。

王小明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很值得推敲，可在真正了解王小明智商的他看来，这有没有可能是王小明用自己的生命布下了最后一个局？

如果是，这个局中的人肯定有自己，又有没有……店长？

方世明心中满是警惕，可忽然间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顿时汗毛倒竖。

原来，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包围在了其中。

贺天雄和姜尚白就在他的两侧，流着血泪的脸庞扭了过来，眼中充斥着诡异与怨恨。

仿佛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又像是在发出诚挚的邀请，邀请方世明加入其中。

“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