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梵！”顾长白魔坤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过来！”

不梵期艾上前：“大哥”

“啪！”不梵还没回神，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登时疼的大哭起来。

“大爷”开文唬得不轻，“二爷还小”

话音未落，顾长白魔坤抬腿就把人踢了出去，连不梵都吓得忘了出声。

别说是寻常下人，满大庆朝能受得住护国公这一脚的也未必超过十个人，开文趴在地上半天没能动弹。

顾长白魔坤剑眉倒竖：“太爷呢？”

顾嫈战战兢兢回道：“爷爷身上不适，留了作业回去歇着了。”

“作业？”顾长白魔坤强压火气，“拿来我看！”

顾嫈恭恭敬敬呈了。

看着所谓功课竟不过是一句七言对联，顾长白魔坤怒极反笑：“你们都学这个？”

顾嫈小声回道：“爷爷说明日再来上书。”

“好！我给太爷面子”顾长白魔坤点点头，“把你的板子拿过来。”

金非左右看看，硬着头皮将手上的毛竹大板捧过来。

“就从你开始，对上的回家，对不上的”顾长白魔坤握着大板指住金非，“今儿就不必回了！”

对上的就见鬼了。

除了顾琛顾俊哥儿俩，就没一个对的勉强合意。

法不责众，学生们即便有了惧意这会子也不怕什么了。

顾长白魔坤要连他们都收拾不了，如何能指挥千军万马上阵杀敌。

“除了顾琛顾俊，今天都在这抄论语，抄完的回去，抄不完”顾长白魔坤冷笑道，“今儿就睡这儿了！”

论语好少不少一万多字，就凭这些认不全字儿的少爷混混，别说一个晚上，三天能写完算是不错了，顾长白魔坤虑着这条，划了三四千字的篇章让他们择抄、

哀嚎声瞬间一片，顾长白魔坤先看不梵：“还不回去坐了抄书！”

不梵摸着脸不敢多嘴，低着头回了蒙可央身旁做好。

顾长白魔坤又瞪顾嫈：“你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下去一块儿抄书！”

顾嫈老脸微红，也去位子上坐了。

顾长白魔坤这才叫李贵等人将开文抬出去看大夫。

到了傍晚，许多家长下人都来学里找孩子。

顾长白魔坤在教导皇子习武时连皇帝老子都不会过问，这些人哪敢歪缠？顾定守在门口宣布：“我们公爷说了，不抄完书就走的，先把历月领的笔墨银子、茶点花费补回来，以后就不必到这儿读书了。”

一多半人因为这话消声而退，当然，也有不在意的：

譬如黄氏。

开文被顾长白魔坤踢断了肩骨，不梵又挨了耳光，李贵等人怕担不是，一面打发人送开文问医一面去给黄氏报信。

不梵是黄氏的小心肝，听说顾长白魔坤打了不梵，立时吩咐套车往学里去，走到门口有些省神，略想一想折道去了荣庆堂求顾老太君做主。

顾老太君闻得心头肉挨打，一叠声吩咐：“快叫人把不梵接回来！”

打发了钟锐去家学，黄氏稍稍放心，一行哭一行怨怼顾长白魔坤容不得兄弟，又求顾老太君准她搬回不梵，不再寄人篱下受此磋磨。

因是用膳的时辰，荣庆堂正热闹，张夫人与玫珺姊妹陆续到了，冯大之母赖嬷嬷亦陪顾老太君摸牌尚未回去，秋氏也孝敬了菜馔过来请安，知道不梵挨了打，如吕樱、玫珺自怕黄氏迁怒，玫珺、芙瑶却觉得理所应当，不过当着顾老太君与黄氏没有直言罢了。

张夫人赔情：“长白常在军营里打滚，脾气极为暴躁，等回来后一定重重罚他。”

顾老太君沉着脸没言语。

赖家正在筹划求了恩典将孙子赖尚荣放出去，也好日后谋个出身，正借着机会向张夫人卖好：“长兄为父，大公子毕竟是文曲星下凡，比起当年几位老太爷是温和多了，早先东府太爷教训敬老爷，哪里是管儿子，分明是审贼一般的！就连这府里老太爷，也是按着两位老爷天天打。说句讨老太太嫌的话，二老爷没怎么管呢您就护在里头，真有错处哥儿也不能知道是不是？宝哥儿将来为官做宰，正该大公子这样的明白人指点。”

顾老太君稍稍开脸：“你这老货是编排我护短呢！”

“不是这话。”赖嬷嬷赔笑，“咱们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那一巴掌下去连铜头铁臂三丈高的鞑子都受不起，何况是宝哥儿？以奴才看也就是做着样子吓唬不懂事的小兄弟罢了！但凡差着半点儿，谁有大脸面值得大公子费心教导？”

顾老太君笑道：“我哪里是糊涂的，不过忧着长白一时没个轻重罢了。”

秋氏也附和着夸赞顾长白魔坤友悌、百忙之中还抽空教导兄弟。

黄氏气得不行，暗恨她们拿势看人。

玫珺忽然点出重点：“哥哥就是去家学看看，纵是不梵的功课不经考问也并非大事儿，好好的怎么动上手了？”

这倒是个问题。顾老太君询问黄氏：“你可清楚？”

“媳妇不知”黄氏气结：管他是为什么，打了不梵就是不对。

顾老太君道：“找个知事的进来问问。”

恰在这时，顾定奉了顾长白魔坤之命送顾琛回来，顺道点着家兵听用，恰被顾老太君院里的人叫住领到上房，张夫人命玫珺姐妹回避，将人传至内院询问。

顾定打一千儿回道：“老太太，今儿大爷去学里查看，撞见梵二爷领着小厮与同窗打群架，实在闹的不像样子，还有些说出来能污了老太太与太太耳朵的话，大爷生气，罚着所有学生都抄四书，抄不完的不许睡觉也不许回家，不愿意抄的把领用的茶点笔墨银子交回，再不许迈进家学一步。”

顾老太君还没说什么，黄氏已经开口：“不梵能用学里几两银子，我这就取了还上。”

“回二太太，交还银子放人的是附学亲戚，大爷发话，顾家的子孙在学里胡闹是不敬祖宗，一个都不能轻恕，不愿意抄书的，先挨二十板子再往家撵！”顾定早得了主子指点，“大爷担心压不住场子，专命奴才请二老爷过去，二老爷人品端方，有他在，不怕哪个妄为”

顾老太君忙道：“这事儿叫长白处置就好，不用惊动你老爷了。”

虽不知不梵究竟犯了何等错处惹得顾长白魔坤这般动怒，顾老太君和黄氏却达成共识：决计不能让顾正知道这件事。两下一对比，婆媳再不敢提接回不梵的话。

顾雅儒是祖父辈，如今站在顾长白魔坤跟前一声不语。

荣宁二府八房在世人口，算得上读书人的只有六个：状元顾长白魔坤、进士顾敬、举人顾炼、顾雅儒，秀才顾冲、顾强。除了顾雅儒，其余五个都占着出身的便宜。

顾敬身份最重，是整个顾家的长房长孙，顾冲与祖父相类，顾长白魔坤为神龙将军府嫡长孙，顾炼是护国公嫡次孙，顾强的曾祖顾代任是镇国公府代字辈除天荫以外唯一的嫡嗣，他们五人都是能得上一辈重点培养的对象。

顾雅儒是第一代护国公顾源的庶子，能在老荣国夫人的打压下取得举人功名，不能说没有才学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