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朔一页一页,仔仔细细的翻看了这些信纸,陷入了沉默。
“上面写了啥?”看见司朔的这幅神情,阿九有些好奇地问道。
“莫袂,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郑镖头要投靠五邪教,做这些事了。”他暂时没理会阿九,而是对已经止住哭泣,有些愣神的谢莫袂说道。
谢莫袂慢慢转过头,轻轻一笑,“你说吧,我要看看,五邪教那帮人,到底给郑叔下了什么迷药,让他甘愿为他们做事。”虽然说话带着笑,但言语中含着的冰冷,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阿九,你不是想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么?我告诉你,这上面记载了郑镖头的半生。”他并没有急着开始讲述,而是从这堆信纸中抽出颜色最暗的一张纸,上面的墨迹都有些发晕。
“首先从这儿开始,”司朔指着纸上的题头,“酉亥三年,邱氏。”
“酉亥三年?那就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阿九掰着指头算了算,回答道。
“郑郎,三子出世,一切安康,勿念。”司朔念出上面的话,“这么看来,邱氏应该就是郑镖头的发妻了,这封信是她告诉郑镖头,小儿子出世,母子平安,让他不要挂念。”谢莫袂点点头,这封信从内容上来看,确实是简简单单的一封报平安的家信。
“然后就是这一封,”司朔放下手中的这张,又从纸堆中抽出一张成色比刚刚那张稍新一点的信纸,“这封信,上面的落款日期,是酉亥五年,也就是两年后。”
“近日镖局货物屡屡被劫,兄弟伤亡大半,钱银皆亏损,但未伤本源,跟着谢掌柜好好做事,家中事我自会处理。”
“看语气,应该是郑镖头的兄弟或者长辈给他写的。”阿九推测道。
“不管是谁给他写的,这封信透露出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镖局的运营难以维继。”司朔解释道。
“可是这信上说的明明是未伤及本源……”阿九有些不明白,司朔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看,开镖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信誉。”谢莫袂代替阿九,做出了回答,“郑叔的镖局屡屡被劫,那些跟他长期合作的商客,自然不愿再将货物交给他运载,而且镖师死伤惨重,一时半刻人手短缺,做不了大买卖来挽回名声,这样更是火上浇油。一来二去,镖局生意自然难以再做下去。”
“但是,我不明白,纵使镖局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光靠我二叔每年发给他的银钱,也足够一家老小富贵一生了,就是不做了,又如何呢?”
“第三封信上的东西,可以解答你的问题。”司朔又拿出一封书信,展开,亮了亮题头,“邱氏,这是他妻子在酉亥六年写给他的。”
“仅仅只隔了一年么?”
“一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
“郑郎,长子重伤不治,二子音信全无,三子染怪病,家中无以为继,速回。”
谢莫袂听完,陷入沉默。
老年丧子,家道中落,最小的儿子又身染怪病,这对谁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那为什么说就是这个导致了他投靠五邪教呢?”谢莫袂还是对此抱有疑惑。
“你再看看这个。”司朔随意从信纸堆中抽出一张,递给谢莫袂。
这封信上的落款同样是酉亥六年,但是是在腊月所寄出去的。
“郑郎,那些人的药真的有用,三子的病好了很多,家中大局我还能主持的了,钱银也有结余,一切平安。”
“那些人,是谁?”谢莫袂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字眼,“难道是,五邪教?”
“我觉得应该就是五邪教的人。”司朔说出自己的理解,“五邪教最擅长下毒,用毒控制他人为自己做事,郑镖头身上所发生的,很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而且,我也怀疑,酉亥五年发生在他镖局中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个,做的铺垫。”
“五邪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你说呢?郑镖头可以算是你二叔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让他变成了内鬼,你二叔的性命就如同握在他们手中。”
“而且我想,柳艾成为五邪教的人,应该同样是郑镖头有意为之。”
“你看。”司朔拿出一张写满苗文的信纸,“这上面的落款是酉亥五年,正是五年前你二叔一行人进入南疆的年份。”
“你是说,郑叔和五邪教的人勾结,利用柳艾好色的特点,专门为他举行了一场‘拜月会’?”
“我想是这样,而且当柳艾加入五邪教后,他的地位明显要比郑镖头高上许多。”
“你看,剩下的书信中,用苗文所写的,寥寥无几,都是些家书,而我们在柳艾衣柜中暗格所发现的,厚厚的一摞,全部都是跟五邪教往来的通信。”
“他当日进入柳艾房中的目的,应该就是要找那一摞书信吧,因为上面记载着五邪教下一步动静,可惜被我们抢先了。”
阿九也有些唏嘘,本无意作恶,被迫为虎作伥,犯下大错,这种人该死,但也值得怜惜。
“五邪教!”谢莫袂咬牙切齿,表情狰狞,“我谢莫袂,对天发誓,定有一天,要将你们铲除殆尽!”
愤怒而无力的誓言,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是他第二次誓诛五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