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瀚同样一瞬不瞬盯着她,盯了会,突兀转向另一个话题:“那你对那位良公子又是何看法?”
段新钰愣怔稍许,低下头,顺着回答他这个问题,接下来段修瀚当真在仔细同她探讨这本话本,间或夹杂一些诱导性的看法,待他走后,段新钰呆在原地,许久后,突然笑了出来。
段大人这是在借话本教她道理,亦或者说,给她撑腰吧。
接下来几日,但凡休沐,段修瀚总要过来同她探讨看过的话本,不得不说,同他说话,的确十分舒适惬意,且两人有共同话题,不过几次便熟悉起来。
不过他比她这个闺阁女子还要热衷话本,有时候谈到高/潮处还手舞足蹈,滔滔不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段新钰扶着下巴,漫不经心想道。
眼看两人关系飞速拉近,甚至快比得上自己同钰儿的感情,段夫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夜,天空总算下起了雨。
段新钰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她拿起黑匣子,悄悄起身,披上大衣走了出去,喜鹊就睡在外间,不过她睡得正熟,段新钰又刻意放轻脚步,就没吵醒她。
推开门,外面果然正在下雨,雨帘中还夹杂着稀稀落落的冰凌子。
估计这是冬季的最后一场雨了。
段新钰迫不及待拿出黑匣子,迫不及待按下那个圆点……她犹豫着,又好似害怕,等了会才将黑匣子放到耳边
过了很久,她抬起头,盯着天空,嘴角带笑。
“随遇安,我现在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段大人与段夫人都对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会将他生下来,好生将他抚养长大,就像,”
话音突然顿住,天空簌簌下着雨点与冰凌子,冷风晃晃悠悠飘过来,扬起一阵雨丝倾斜,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话音哽咽,“就像我当初对你保证的那样。”
她突然失力垂下手,整个人半靠到门边,眼泪流了下来。
随遇安,你这个骗子!
说好的陪我到顺利生产,你怎么能,怎么能突然不告而别!
你还说,等孩子出生后,你要亲自给孩子起名字,可是现在,你丢下我们了。
她闭上眼,心脏急剧收缩,精神恍惚,只觉整个人被剧烈的疼痛包围。
“小娘子!”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碧血急匆匆赶过来,扶起她,“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瞧见段新钰满脸泪痕,冻得嘴唇发紫的模样,她急得险些晕过去,当即对屋里吼一声,”喜鹊你个贱蹄子,还不快滚出来!”
碧血这一声吼,不止惊动了喜鹊,整个芷涵院都被惊动了,大家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纷纷跑出来,片刻,整个芷涵院灯光大亮。
正院那边,守夜的婆子丫鬟正在打盹,那边起了喧闹,婆子被吵醒了,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朝那边看去。
下一刻,她惊得一下子跳起来,忙拍打身边的丫鬟,“醒醒,快醒醒,芷涵院出事了。”
不到一会儿,正院也起了灯,等段大人与段夫人急匆匆赶到芷涵院,就见丫鬟跪了一地,脸色苍白慌张到了极点。
段夫人脸色阴沉,暂时没空处理这些丫鬟,她快步走入屋子,转过弯,瞧见靠在床边,神色呆滞的段新钰,眼眶瞬时红了。
她坐过去,将段新钰揽入怀里,不住抚慰她的后背。
“好孩子,娘在这里,不要怕啊,娘在你身边。”
段夫人身上温暖,熟悉的气味跟蔡娘子身上一模一样,段新钰不自觉依赖地紧紧抱住她,段夫人亦揽住她,不住安慰。
过了许久,待段新钰睡过去后,段夫人终于起身,来到外间,跟焦急万分的段修瀚说了下情况。
听到段新钰没什么大碍,段修瀚松了口气。
段夫人却转过身,怒视跪在外间的众人,“谁先说?”
喜鹊再也忍不住,忙匍匐上前,不住磕头,“都怪奴婢睡得太熟了,竟连小娘子半夜醒来也不知道,请夫人责罚奴婢吧。”
其余众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言。
段夫人深吸了口气,眼神冷冽,“喜鹊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其余众人,去外面跪着吧,跪到天亮再说。”
段新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天亮,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身前坐着个熟悉身影,那温暖的气息跟蔡娘子一模一样。
她喃喃出声:“娘。”
段夫人一整夜没睡,守了她一夜,此时正迷糊着,突然听到这声“娘”,她整个人都呆了。
疏忽,她激动地握住段新钰的手,“我儿,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段新钰喊完就清醒了,她正懊恼着,犹豫该怎么遮掩过去,突见段夫人整个人激动起来,还死死握着她的手。
段新钰一呆,抬眼看她,守了一夜,段夫人此时眼下发青,面容疲惫,发梢乱成一团,一向光鲜亮丽的她何曾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但她盯着她,眼神满是热切与期待,还隐隐可见泪光。
张开嘴,顿了顿,段新钰沉默许久,慢慢出声。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