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王,你府上那副董其昌的山水画,现在何处?快交出来!”
朱聿键紧闭嘴唇,把脸转到一边。
“不给点硬的,你还不知道杂家的手段!”
两位太监相互交换眼色,一人从袖中掏出截黑乎乎的铁棍,满脸狰狞走过来。
“这是崇祯十五年,鞑子留下的,就这一根铁棍,在建奴手里,砰!你脑浆子就敲出来了。”
朱聿键神色淡然,凤天太监们的手段,他早见识过了,严刑逼供起来比京城锦衣卫还狠毒。
这八年来,朱聿键被守陵太监们勒索拷打,抢劫了一遍又一遍,此刻他除了身上这件脏兮兮的囚服,再也没有任何值钱东西了。
“小福王,杂家今个儿就好好伺候一下你,让你体验下做藩王的滋味!”
一名姿态猥琐的太监满脸淫笑的望向朱聿键,朱聿键闭上眼睛,没去看他。
和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守陵太监相比,他这个戴罪藩王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在凤阳府地界上,没人会因为他去得罪这些太监。
在这凤阳高墙之内,哪怕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狼牙棒敲打在朱聿键小腿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大明藩王顿时像野狗似得哀嚎起来。
“小唐王,你说还是不说!”
太监面目狰狞,抡起狼牙棒还要往下砸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炸雷般怒吼声。
“住手!殿下!”
两个太监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武将不知什么时候冲进了牢房,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顺刀,杀气腾腾。
“千千户大人,您怎么来了。”
两个太监被眼前景象惊住,一时竟然手足无措,呆呆站在原地。
大明律规定,严禁藩王接见百户以上的武将,戴罪藩王尤其如此。
这也是朱聿键被关押凤阳多年,却与千户谷国珍一直没有交往的原因。
实际上谷国珍对这位落难藩的遭遇也表示同情,太监欺凌朱聿键的传闻他也听说过一些,不过碍于身份,一直不能来牢房探望唐王。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八,一队御使突然来到凤阳,说是要有圣旨对朱聿键宣读,让谷国珍亲自带路。
这位御使谷国珍颇为熟悉,他便是当今大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谷千户不久前才和他在紫禁城见过。此人是崇祯心腹,因此谷国珍对他印象深刻。
谷国珍多问了几句,王承恩口风很紧,只说是喜事。
谷国珍带王承恩来到凤阳知府官邸,让王公公在府上稍候,自己连忙带人来到凤阳大牢。
刚一进门,便望见两个守陵太监在殴打唐王。
“便是被贬为庶人,也是大明宗室,你们两个不长眼的,竟敢殴打宗室,忘了石应诏是怎么死的吗!”
谷国珍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脚将其中一个太监踢飞,口吐鲜血在地上打滚。
千户上前几步,还要再打时,被旁边朱聿键拦住。
“大人绕过他们,放他们走吧。”
谷国珍抬头望向朱聿键,不禁心下沧然。
他面前这个大明藩王已经不成人样,披着件破旧囚衣,骨瘦如柴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说话之间,一瘸一拐朝谷国珍走来,就要对千户大人行礼。
谷国珍连忙扶住朱聿键,那个没受伤的太监刚准备逃走,被谷国珍喝住。
“凤阳陵守,千户谷国珍见过殿下!”
明末藩王地位卑微,尤其是像朱聿键这样的戴罪藩王,不要说是见千户,平日里能见到一个百户都无可能。
之前欺凌朱聿键的陵守石应诏不过是个副百户。
朱聿键迟疑着不敢回话,八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将曾经锐意进取的唐王折磨成迟暮老人了。
“殿下!受苦了!”
谷国珍连忙上前,亲手给朱聿键除去手铐脚链,捧住朱聿键瘦骨嶙峋的双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