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院子里就跪下了,诚惶诚恐道:“陛下,那邢五……他果然有问题,奴才去朝阳宫传唤他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他人了,连带着平时跟着他一起关系很好的几个人也全都没了踪影,看来……是畏罪潜逃了。”
皇帝也不说话,只是黑着脸看向萧樾。
邢磊是皇帝的暗卫首领,别说是陶任之去放水,就算萧樾自己派人去围堵,轻易也拿不下他的。
何况这里是皇宫,皇帝想要掩护他脱身,处处都是便利,根本就用不着浪费这个时间。
萧樾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也是不置可否的只冷着脸与皇帝对视。
眼见着场面僵持,杨廉之就只能再度站出来:“这样一来,就得请陛下降旨捉拿这个人极其党羽,回来对质了。”
皇帝已经没办法反对了,忍得一时,点头:“嗯!”
“是!”陶任之领命,马上又转身去宫门外面吩咐随行的侍卫传皇帝的口谕下去。
这边杨廉之明知道皇帝不高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目前的种种迹象显示,应该确实是有人居心叵测,在陷害晟王殿下的,既然是误会一场,陛下和殿下之间也终于可以冰释前嫌了哈……”
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尴尬,不要脸。
而皇帝,即使再不甘心,这时候回天乏力,再拖下去对他也没好处,就深吸一口气,冷冷的道:“晟王你不是不日就要启程北上了么,现在天色也晚了,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朕会抓紧追查,抓住那些人,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样说,不过就是敷衍着打发萧樾罢了。
事后?还真指望他会把这件事给个说法?
萧樾不信他,不过也懒的点破,只就笑了笑,目光忽而移到周太后面上道:“母后,此事还没完吧?”
皇帝怔了怔,也转头去看周太后。
周太后有半天没做声了,此刻倒是目光清明,略一点头道:“后面这些事,闹得再如何的天翻地覆,也都是因为朝阳宫熏香被下毒引发的,这件事不找出元凶来,这件事就不算有结果。”
皇帝怔了怔。
他这一晚上就想着怎么把萧樾置于死地了,倒是暂时先忘了心间耿耿于怀的这件事。
“有人能在你那动手脚一次,就能动第二次,不揪出这个人来,哀家不放心!”周太后继续说道。
下一刻,皇帝则是目光一厉,刷的一下又朝萧樾射过来。
虽然萧樾不承认,但他心里却始终认定这件事就是萧樾做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昨天在内务府两人之间撕破脸皮的冲突,说萧樾要报复他,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他咬牙切齿问萧樾:“晟王你有什么办法查找真凶么?”
然后就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等着看萧樾表态。
“陛下的后宫里出了内鬼,这些事怎么都轮不到臣弟这个外臣出面给您整治后宫的,臣弟就只想洗清自己的嫌疑,保自己脱身而已。”萧樾莞尔,毫不客气的直言道:“陛下之前怀疑臣弟,不过就是因为从疑凶身上搜出了印有我王府标记的物件,在皇兄的逻辑里,谁那里有藏着臣弟府里的东西,那谁就有嫌疑,臣弟就想问,如若宫里别的地方也能搜出这样的东西来,是不是谁的宫里有,那么臣弟就有要害谁的嫌疑?”
用那个瓶子做证据,确实太薄弱了。
皇帝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脚。
萧樾这会儿一方面指他管理不好自己的后宫,一方面又在讽刺他不择手段的乱扣帽子。
皇帝又被气得不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的十分精彩。
他忍了又忍,最后就讽刺的冷笑:“听你这么说,是已经在宫里其他的地方都藏了同样的东西,等着拿出来做替你洗清嫌疑的证据了?”
萧樾勾了勾唇,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个态度,在皇帝看来,就很有问题了,正在惊疑不定的揣测对方是不是另有阴谋的时候,萧樾的视线却突然移到了周太后身后,不起眼的角落里,招招手道:“武昙,你过来。”
除了早就发现武昙在这的萧昀,其他人俱又都是一愣,齐刷刷的抬头看过去。
本来这里没她插嘴的份儿,武昙就低着头在那里做了半天的摆设,此时猛然抬头,发现自己蓦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略微愣了一下。
不过她也不胆怯,听见萧樾叫她,就依言从周太后身后走出来,走到了萧樾的身边站定。
皇帝眼睛半天没眨一下,等到在昏暗的灯光下确认好了她的脸,就待要发怒,萧樾已经摸着她的头发道:“人是臣弟恳请母后帮忙带过来的,这不算什么出格的事,陛下也不需要冲着她这么个小丫头借题发挥。找她来,是为了解释一下那个瓶子的由来。”
说着,他就侧目垂眸看向了武昙。
虽然面上依旧是一副冷峻的表情,可是有心的人都能注意到,他这一侧目时候,无论是眸光和语气都跟着柔和了不少,轻声对武昙道:“说吧。”
“嗯!”武昙略一点头,半点也不怯场的先给台阶上坐着的皇帝和周太后行了礼,然后说道:“陛下宫里搜出来的有晟王府印记的两个瓶子,是昨夜有人潜入我闺房偷走的。数月之前,我去晟王府做客的时候撞伤了胳膊,王爷有叫人送了两瓶跌打酒过去,那两个瓶子我一直收着,可是就在昨晚,有武功高强的贼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我那,给盗走了。”
杨廉之等人又都听得分外震惊,面面相觑。
所以
这真的就是为了构陷晟王,而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设下的阴谋么?
不仅是宫里的这些后续的构陷和暗杀,而是从一开始,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过分凝重的神色。
萧樾已经继续说道:“我王府送出去的东西,家里都有账可以核对,陛下可以派人去我府上管家那里取了账本核实。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处心积虑,偷盗了这两个瓶子来诬陷我!”
东西自然是皇帝派人去偷盗出来的,姜皇后就算也使了自己的手段,可她哪有身手高绝的暗卫可以驱策,就为了去定远侯府盗窃两个小瓷瓶?
而且,就以姜皇后的眼界和城府,她又怎么会知道武昙那里有这个东西?
双方就是在打明牌的。
但是萧樾把事情都挑在了明面上,皇帝确实无从招架,只就勉强维持镇定的冷笑道:“所以呢?你是拿住了盗贼还是怎么样?这样跑到朕的面前来胡乱指证……”
反正他就是死鸭子嘴硬,萧樾也想尽快结束这件事,赶紧跟他眼不见为净,于是再度打断他的话:“陛下都没有听出重点吗?武昙那里被盗的瓶子有两个,而陛下早上跟臣弟说的是您从疑凶身上搜出了一个,这样一来,另外一个就很有可能是还在幕后主使的手里。”
“那又怎样?”皇帝压根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萧樾也不介意解释给他听:“能在宫里把手伸到陛下寝宫去给您下毒的,虽然不说十成十,但是十有八九也得是宫里的人吧?臣弟的意思是搜宫!”
彼时姜皇后一行刚好从后殿出来,搜宫二字入耳,几个人都愣了愣。
怎么她们才离开了没一会儿,事情就发展到了搜宫这么严重了?
虽然姜皇后也没怕什么,毕竟她宫里什么线索也没留下,只是局面突然跳脱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地步,她还是震惊。
“什么搜宫?为什么要搜宫?”她脱口问道。
萧樾却只是看着陷入了沉思的皇帝道:“陛下也不想您的后宫里一直留着这么个包藏祸心的人吧?搜一搜,不管有没有结果,对您而言,都不是坏事。”
不得不说,这话正中点子上,倒是挠到了皇帝的痒处。
他容不下萧樾是真的,但更容不下真正要下手毒杀他的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樾只是在虚张声势,为了摆脱嫌疑
搜一搜,对他来说,确实没坏处。
皇帝斟酌了片刻,点头:“那就搜吧!”
他抬头,朝陶任之使了个眼色。
沉樱想了下,却是站出来一步道:“反正我也是闲着也没事,我带着外祖母宫里的人一起去,大家互相监督,也好避嫌不是?”
皇帝冷着脸,不与她计较:“准!”
方锦一看这个架势,只觉得情况不太对,当即也站出来:“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自然也不能躲清闲,奴婢也安排正阳宫的人一道去吧!”
皇帝点点头。
于是皇帝出了一批人,周太后出了一批,和方锦带着正阳宫的一批,浩浩荡荡的去了。
陶任之,沉樱和方锦,都带着三宫出来的人,为了节省时间,每人一队,逐个宫殿搜查。
姜皇后是没当回事,耐着性子陪着皇帝在等,然后,陶任之就带着正阳宫里的一个大宫女,怀里还抱着个她十分眼熟的箱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