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被周畅茵扑上去撞翻。
她摔在地上,炭块泼了她一身。
旁边的人眼见着她身上起了火,整个人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好在鞭炮声和锣鼓声响亮,一对儿新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再被一大群宾客围着起哄,并没有被后面的动静干扰。
武昙被萧樾夹在臂弯里,待他转身之后才仓促的看了眼周畅茵的状况
她扑上去的时候,手和脸都触到了烧红的木炭,立时就见了灼痕,再沾了黑色的炭屑,看上去肮脏又血腥,这时候衣料还被火炭引燃,秋日里的衣料轻薄,飞快的被火舌卷起,黏连在了身上。
她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声十分骇人。
周围的人倒是想上去帮忙,却完全的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武家门房的下人,已经有三两个人提着水桶端着水盆过来,泼下去,却因为周畅茵一直在滚动,只将她头上带起的火苗暂时浇灭了。
“再去打水!快去!”门房的管事大声的喊。
萧樾先将武昙放回地面上,这才侧目给雷鸣使了个眼色。
雷鸣略一颔首,左右扫了眼就冲到角落里将那里掩盖杂物的破毡子一把抓起,再冲回来,扑上去将周畅茵整个掩住。
虽然周畅茵还在惨叫挣扎,却抗不过他的力气。
雷鸣将她身上的火苗压下去之后,才扔了那毡子,脱下自己的外袍暂时将周畅茵身上裹住了
到底是周太后娘家的人,也不能让她把这个人往死里丢。
萧樾转头问还愣在那的管事:“耳房能用吗?”
“能能能!”管事的回过神来,立刻点头,转身给雷鸣引路。
雷鸣将周畅茵抱起,就近带进了旁边的耳房里。
萧樾又道:“不必惊动府上的人,去把宁国公府的老夫人请过来,本王在这等着。”
“是!”家里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差错,那管事也是慌乱不已,现在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主持大局,他自然没二话,听吩咐就去了。
武昙想了想,就把杏子招呼过来,吩咐道:“你去找身干净的衣裳过来,再把许大夫也赶紧叫过来。”
周畅茵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但目前大家所有的原则宗旨就只有一条
不要把事情闹大,影响了定远侯府办喜事的气氛。
一对新人这时候正在喜堂上行礼拜堂,绝大多数的客人都去凑热闹了,但是方才有十来个人走得慢了,这会儿就忍不住的留下来看热闹了。
毕竟
成亲拜堂的喜事经常有,这样的意外闹剧却是不常见的。
萧樾进了屋子里,武昙随后也跟了进去。
雷鸣把周畅茵安置在里面简易的木板床上。
她脸上被木炭灼伤的大伤口有两处,左手的手掌因为直接探进了火盆里,也被烫的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料和头发都烧得七零八落,不过被雷鸣用衣裳裹住了,具体看不见伤势。
她应该是惊吓过度,这时候看着是没晕,可是也只是歪在那里呻吟,对周遭的环境完全的置若罔闻。
周老夫人原是跟着武家老夫人一起在喜堂观礼的,一听说孙女儿出了意外,就立刻赶了过来,和许大夫是前后脚到的。
“老夫人您慢着点,当心门槛!”扶着她的邢嬷嬷一路提醒。
堵在门口的人自觉的全部让开。
萧樾带着武昙也只站在刚进门的地方,见到她就打招呼:“外祖母!”
周老夫人急得不行,目光已经在四下搜寻:“我听武家的下人说茵儿伤着了,她怎么样……”
话没说完,已经看到躺在里面床上的周畅茵,就连忙撇开萧樾奔了过去,等到看清楚周畅茵的现状时,周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怎么会这样?”
许大夫随后进门,武昙给他使了个眼色。
许大夫点点头,赶紧背着药箱走上前去。
邢嬷嬷道:“老夫人,大夫来了!”
周老夫人连忙侧身让了让。
许大夫走上前去一看,一瞬间也是脸色骤然一变,迟疑着不知道从何下手了:“这……伤口沾了脏东西,得先清理掉再上药包扎,这个……小的得先去熬止疼的汤药。”
说着,又为难的转向周老夫人道:“老夫人,周小姐是千金之躯,她这身上……小的……”
脸上和手上的伤处理起来已经有点尴尬了,更别提周畅茵这身上也都还有好几处不同程度的灼伤。
周畅茵听了周老夫人的声音,才稍稍打起精神缓了一些过来。
她缓缓的抬起眼皮,看见老夫人,眼泪登时就下来了:“祖母!”
挣扎着想起身。
许大夫就慌了,连忙道:“小姐您脸上有伤,不能沾水,您可别哭啊!”
周畅茵浑身都疼,疼了好一会儿了,而且再加上惊惧紧张,是没觉得眼泪沾染到伤口上是不是又更疼痛了几分,只是她这仓促间的想要抬手去抓老夫人的衣角时候才骤然发现掌心里血肉模糊的一片,还沾了好些黑乎乎的污渍。
“啊”她尖叫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扑到火盆上的时候似是烫伤了脸。
伸手想要去摸脸。
邢嬷嬷连忙一把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回头对周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姐伤得不轻,在这里怕是没法好好治,要不还是先回去,让人去宫里请个医女出来?”
“祖母!我……我的脸!”周畅茵这会儿是不敢随便去摸脸了,但只要想到自己的脸可能是就此毁了,一瞬间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嚎啕大哭。
周老夫人也是揪心的紧,只能点点头:“回去吧!”
可是周畅茵这个样子,她又确实为难,就看向了雷鸣。
萧樾道:“我送外祖母回去!雷鸣,一会儿你拿王府的腰牌去太医署请个会处理外伤的医女过去。”
“是!”雷鸣应了声,正待要去抱周畅茵下床,周畅茵听见了萧樾的声音,却像是瞬间彻底清醒了一样。
她猛地转头,循声看过来。
先是看见萧樾,然后不可避免的就看见紧站在萧樾身边的武昙。
“是你”她的眼睛里,顺时就焚起吞天的怒意来,挣扎着就要下床往武昙这边扑,“是你在害我!武昙,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你设计害我……”
雷鸣本来是想扶她的,但是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思悔改,索性就撤了手。
周畅茵一下子就扑腾到地上,摔在了那里。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烫伤加在一起不下十余处,这耳房里又十分的简陋,别说铺地砖了,直接就是泥地。
她一下子摔在上面,伤口又沾了脏东西,自己却全然未觉,只是还是第一时间抬起头,眼神恶毒又狠辣的死死的盯着武昙。
武昙也算是见识到一个人可以偏执无耻到什么程度了……
她微微的皱了眉头:“周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刚刚对你做了什么吗?”
“就是你……”周畅茵撕心裂肺的吼。
却没等武昙再说话,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就先看不下去了,冷讽说道:“刚才是你趁乱拿了发簪想要去捅武家二小姐的,要不是晟王殿下把武二小姐往旁边带了一步,她现在怕是已经伤在你的手上了。是你自己伤人不成反而误打误撞的撞翻了火盆,引火烧身。周小姐,咱们是不知道您跟武家小姐私底下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就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武家小姐从头到尾可没动过您一指头,您这出了事,人家府上还又是找地方让你歇,又是请大夫的……做人得有良心的好么?”
“你……”周畅茵哪里想到会有管闲事的这么替武昙说话,激愤之下就想朝着那人嘶吼。
门口这时候挤了十来个人,除了武家的下人,还有七八个都是客人,刚好从刚才事发的时候就在场,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开了腔,马上就有其他人附和:“就是!见过恶人先告状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出手伤人在先,现在还反过来说人家害她?”
“要我说,这就是报应!人在做,天在看!”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
周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