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姑娘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要追查的……武青钰已经要吩咐长泰去灭火了,却听旁边林彦瑶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我知道是谁做的。”
武青钰微微一怔,诧异的回头看她。
毕竟是太难堪的一件事,再加上林彦瑶担惊受怕一整天,这时候确实也是无力多言。
她紧抿着唇角,垂眸避开武青钰的视线,不吭声。
武青钰虽然平时喜欢怼武昙也愿意跟他大哥较劲,但实际上却是懂得进退的。
见她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也不再追问了,只道:“怎么样?没伤着哪里吧?”
“没……”林彦瑶摇摇头,声音却很虚弱,“谢……谢谢你!”
这黑灯瞎火的,长泰是听着自家少爷和这姑娘的对话挺奇怪的,这会儿细看才认出来
呃?他们救下的人居然是林家小姐?
“你不是林家小姐吗?”长泰大惊。
“你废什么话?”武青钰踹了他一脚,“大晚上的,你是觉得这里风景好还是怎么地?非要在这聊?赶车去!”
长泰一下子跳开,赶紧去把马车赶到官道上。
他们的马拴在前面一点的小树林外面,他又小跑着去把两匹马牵过来。
这时候,武青钰也带着林彦瑶慢慢的从路边走了过来。
稍远地方打滚的那个小个子已经不怎么动了,长泰问:“这俩怎么办?”
武青钰冷笑:“那你再留下来给他们收个尸?”
他平时说话就这样,长泰反正是习惯了,也不觉得难堪,继续忙着套车。
武青钰就转头对林彦瑶道:“上车吧,正好咱们一路,我送你回去!”
“嗯!”林彦瑶微微点头。
她原是想自己爬上车的,可是因为惊魂未定,手脚发软,试了一下就脚下踩偏,差点跌下来,好在是被武青钰扶了一把。
武青钰索性托了她一把,把她塞进马车里,想了想,又劈手夺过长泰手里的水囊,然后把自己马背褡裢装干粮的包袱拿出来也都一并塞进车里:“出门在外没什么讲究,凑合垫垫肚子吧!”
说完就合了车门,转头吩咐长泰:“你来驾车!”
“哦!”长泰答应了一声,还是对今天这件事很好奇,怕林彦瑶听见了,不敢出声,就以口型问:“怎么回事啊?”
武青钰心道老子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人家姑娘都吓成那样了,你个蠢货都知道不揭人伤疤,难道我会问么?
于是没好气的瞪了长泰一眼。
长泰打从心底里从不怕他,但是从来都怕被他揍,立刻就识趣的闭了嘴,捡起马鞭去驾车。
武青钰将长泰骑的那匹马拴在自己的马鞍上,然后翻身上马,三人一行沿着官道往胤京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自己倒是不怎么着急的,可是现在林彦瑶这边的具体情况虽然不明,却也知道一个小姑娘被人掳劫大半夜的都没踪影,家里肯定早就翻了天了。
林彦瑶坐在马车里,继续颠簸。
她其实没觉得饿,可这会儿就是莫名的不想闲着,打开武青钰给她的包袱,里面有烧饼和一些肉干,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是看着色泽不错,她拿过来一些吃的,就着水囊里的水,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一气儿吃了好些,其间脸上的泪水洗一样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来。
一行三人,骑着马赶着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前面就迎着了一队过来搜救的衙役。
“看!马车!”有人一眼就认出了林家马车上的标志,一行十几个衙役火速包抄上来,将几个人死死的围住了,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武青钰翻了个白眼,知道必然是林家人报了官,这时候解释也解释不通,就只问道:“你们头儿呢?有能做主管事的不?”
领头的捕头一听他态度这么嚣张,当即大怒:“好你个打家劫舍的匪徒……”
说话间,林彦瑶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赶紧擦干净眼泪从窗口探头出来:“这位官差大哥,你们误会了,他们不是坏人……”
话没说完,那捕头就有点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可是林家小姐!”
林彦瑶点点头,武青钰已经看不惯他们这么墨迹了,直接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甩过去:“定远侯府武青钰!你们是京兆府的衙役大哥不是?谁带你们出来的?引我去见见,我与他当面说。”
林彦瑶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已经出动官差搜救了,肯定消息是瞒不住的,不过有些内情,还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原来是定远侯的二公子,卑职们眼拙,方才得罪了!”那衙役确认了是定远侯府的腰牌,再加上这俩确实看着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便就不再怀疑两人的身份,立刻拱手道歉。
定远侯府的面子,还是不能驳的,当即也不多言,横竖林家小姐已经找到了,他们就能交差了,于是就赶紧引路带着一行人往回走。
胡天明其实是林老相爷的得意门生,当年初入官场也是老相爷一手提拔的,下午拿了老爷子的亲笔书信,当真是半点也不含糊,甚至是亲自带队出城来寻人的,只不过走到半路,他被堵在老马被抛尸的水沟那里查看线索了,就另派了一队人马继续往前追。
这时候他衙门的仵作才刚赶到,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在附近搜查,唯恐林家小姐已经遭遇不测。
胡天明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衙役护卫着马车回来了。
胡天明略松了口气,当即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大路上:“找到人了?”
他问的是自己衙门的大捕头,那捕头刚一拱手,还没等说话呢,后面武青钰就打马抢上前来,笑吟吟道:“哟!我带着林家表妹出来遛个弯都能遇见胡府尹啊?府尹大人辛苦,怎么这大半夜的还要亲自出城办案?”
武青钰在京城虽然没武青林那么扎眼,但武家的两个儿子,其实都挺出色的,胡天明也还是认得他的。
林彦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修诚已经当面跟他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武青钰这胡搅蛮缠的一打岔,众目睽睽之下他立刻明白对方是一番好意
虽然跟着出来的衙役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有些话还是不宜明说的。
胡天明也不好刻意点破什么,就只能含糊着转移了话题道:“听闻二公子前阵子是跟随定远侯去了南境战场了,何时回来的?”
武青钰朗朗一笑:“去了没几天啊,这不我家三妹马上要成亲了,父亲回不来,怕我兄长忙不过来,就让我回来帮衬着了。”
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在这里遇到府尹大人也是凑巧了,我府里有事,要着急赶回去,要不您差两个人帮忙把我表妹送回家去?”
他把林彦瑶带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既然林家已经托了胡天明来寻人,交给他理所应当。
“好!”胡天明也很有默契,“二公子有事的话就先回城吧,回头本官派人护送林家小姐回府。”
“谢啦!”武青钰一拱手,想了想,还是打马折回马车旁边,叩了两下车厢。
林彦瑶自己出了这样的事,知道外面人多,正有点无地自容的不知道改如何自处,就一直没露面,此时才硬着头皮掀开了窗帘,探出头来。
武青钰冲她笑笑:“胡府尹说他送你回去,我先走了。”
“好!”林彦瑶心里正发慌,脱口应了声。
武青钰打马要走,她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道:“武家表哥,今天……”
原是想说“谢谢你”,忽而察觉外面的衙役都在看她,于是舌头打了个弯儿,改口道:“麻烦你了!”
武青钰没再说什么,招呼了长泰一声。
长泰就把马车交给了京兆府的衙役,自己从武青钰的马鞍上解下马来,翻身上马。
武青钰这时候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沉吟了一声对胡天明道:“对了府尹大人,前面十里开外吧,有两个家伙想劫我的道,被我不小心给剁了,虽说不太应该……可当时确实有点失手,还得劳牢府尹大人派人去帮忙收拾一下,改日您得空,派人去我府上叫一声,我再去衙门当面让您问口供,您看这样可好?”
这么一说,胡天明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只不过林彦瑶这事儿他是受人之托,在去林家回话之前,确实什么话都说的模糊些好。
“好!”所以,他也不多言,只略一颔首应下了。
“多谢!”武青钰又道了声谢,就不再耽搁,带着长泰打马先行回城去了。
胡天明这边也是赶紧安排,先让捕头亲自带人去前面找两个匪徒的尸体,然后又吩咐了师爷在这里看着仵作验尸,他自己则是上了林家的马车,命令火速回京,先送林彦瑶回去,顺带着在车上好仔细问一下林彦瑶事情具体的经过。
这边武青钰马不停蹄的回到侯府,进门的时候都已经快三更了。
门房守夜的小厮被他拍门拍起来,见他突然就这么回来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不能回啊?”武青钰对谁的态度都这样,直接就往里走。
那小厮追上来,赶紧问:“夫人知道您回来了铁定高兴,要小的去通禀一声吗?”
“大半夜的禀什么禀,睡你的觉去吧!”武青钰头也没回的径自绕过影壁。
后面长泰还在拿行李,没有马上跟进来,他原是要直接回房睡的,连着赶了几天的路,确实累得慌,可是走到半路却又突然改了主意,脚下转了个方向往后院的镜春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