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水牢里看不见一点光,除却视觉之外的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也因此,当那个周身带着微冷气息的身形来到身边时,少年才会在第一时间发觉。
即使饥饿、疲惫、痛楚、恐惧已经将他折磨得迟钝无比,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在女子到来之时,他还是立刻睁开眼并动了动鼻子,像一只在辨认熟悉气味的小狗。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完全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她身上的气味却一点都没变。
还是像凝结在事物表面的冰霜一样,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可靠近了又能感受到那股微冷的气息。
“…终于……”少年咧开干涸开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无比,“来杀我了?”
掌门的修为早就足以让她在黑暗中视物,因此少年此刻凄惨的模样,她一览无遗。
“你很想死吗?”她清冷的声音仿佛能在一片黑暗中荡开涟漪。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冷笑,微弱起伏的胸腔似乎在昭示,光是这样,就几乎要耗尽他的力气。
掌门没有半点迟疑,冰凉的手指抚上少年的胸膛。
少年打了个激灵,受惊的他眼瞳几乎要缩成和幼兽一样、一道细细的竖线。
“你要干什么?!”
掌门的灵气灌输起效相当快,不过眨眼间少年就有了大声说话的力气,但他毫不自知,只是满心沉浸在惊惶和恼怒之中。
“想在我死之前好好折磨我吗?”少年咬牙切齿,“我一点也不怕!”
见少年有了足以说话的力气,掌门立刻收回手。
这段时日她好好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现在的少年手段相当厉害,若是给了他足够的灵气恢复,他只怕会头也不回地逃走。
冰冷的温度猝不及防贴上,又猝不及防离开,身体才刚刚表现出习惯,顷刻间又陷入不习惯中,少年忽然没了声响。
而掌门也一言不发,只是在黑暗中注视他。
半晌,少年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咬牙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掌门思考,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你?”
少年再次受惊地眼瞳紧缩,“你简直是疯了!”
“你要杀我?还是折磨我?折磨够了再杀死?”
“外面那些人都说我疯了,他们真该来听听他们口中慈悲的掌门现在在说什么疯话!”
“你是不是忙着为自己的罪过找借口,但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思虑过多所以疯了?”
少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喋喋不休。
掌门再次将冰冷的手心贴上他的胸膛,少年持续不断的声音戛然而止。
漆黑的水牢有一瞬间的死寂,而后少年爆发。
“你到底在干什么?!”
掌门面色不改,耐心解释,“你能说这么多话,说明我的灵力给多了…”
“需要收回一些。”
少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能这么生龙活虎地喋喋不休,是因为女子刚刚按在他心口的那一下……
“…你…你!你……”
少年“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末了他只是恨恨道:“你果然疯了。”
“你的那些门人知道吗?你竟然出手救下未来的灾星。”
掌门立在少年身前,两人距离极近,因此她身上冷淡的气息足以笼罩住少年。
“他们不会知道。”
“因为他们都死了。”
巨大的恐惧自心底升起,少年对女子有过憧憬、期待、仰慕,甚至强烈的恨,可他从未畏惧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