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简直有点哭笑不得礼敬功臣自然是没错的。只是在京的宗室勋贵大员还不够多吗?这些人迎接还不行非要叫自己这个治蝗的也要回京?!
就算这回来的人是裴师昭,对他的好父皇,重峻心里也觉得有点失望。只不过,既然是回去迎裴师昭他还是高兴地。好在汴州当地的治蝗,已经按照鲁地的经验做了些调整,分发到各州县了只要不出大差子按部就班照着进行也就是了。
说归说,重峻还是雀跃着回了京城。
武德帝特意叫明光军在城外休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入城接受百姓的欢呼迎接。
这天一早,武德帝便率文武百官,于宣武门城楼亲迎。
重峻在城楼上,亲见裴师昭一袭黑衣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率领明光军入城,自是威风凛凛。
只是,一进京城,到入宫觐见这一路上沿路百姓围观夹道欢迎欢呼喝彩也罢了,闺秀、少女也不老少,什么鲜花果子、丝帕纱巾、团扇首饰纷纷向明光军将士身上招呼。裴师昭更是首当其冲,马头上都被各种丝绢挂满了,湛卢给缠得花团锦簇,几要看不出本来面目。
城楼太高,重峻一时也看不清裴师昭的表情,只是心里早喝了一缸醋了。
不一时,裴师昭直入宫中觐见武德帝。
武德帝钦赐裴师昭可佩剑入朝,以示荣宠,亲封他为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另由正二品,初授的骠骑将军衔,升授为金吾将军,赏赐各种金珠宝贝无算之外,果然如重峻所说,一并赐了他一座荡北侯府。只是,也在南城,离着狮子巷的国公府很近,去重峻的秦王府,倒是不算太方便。
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庆功宴上,裴师昭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重峻偷偷瞄法了他两次,裴师昭都没什么特别反应。重峻一气之下,也就当没看见他了。
重峻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又要继续营造自己那个孤僻、执拗的性子,就跟武德帝告了罪,提前退场回府去了。
晚上裴师昭也没来府中见他。重峻寻思着,这人只怕是又给人灌醉了,也就算了。
重峻这人素来不喜欢凑热闹,现在裴师昭炙手可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主动巴结、结交,他自然不会这时候主动去与裴师昭来往。
谁知,裴师昭尚在假中,只在家中待了两天,第三日就带了副将何谦与先锋魏境一起上朝,呈上几套棉衣,举发有人以假乱真,以次充好,利用军需牟利坑害明光军上下一事。
裴师昭所述之事,带有人证物证,不说武德帝震惊、百官哗然,兵、户、工三部人皆惊惶。朝堂之上,一时议论纷纷。
这小子自视甚高,现在又正得意,当真沉不住气,他果然还是说了!荣继正听裴师昭举发棉衣一事,心中一喜,以为得计,便跟着文武百官做震惊状。
这事一查起来,兵、户、工三部互相牵连,说不得要倒几个。自己人可以安插进去不说,卢永是郑王的马前卒,纪临江早就投靠了秦王,到时重屹与重峻都要元气大伤,还捎带上了在工部挂职的重裕。
只是重裕现如今在南越平叛,皇上看在正用他份上,自然不会立即处置,还白便宜了赵王这小子!荣继正不免觉得,这一石三鸟之计,略为不美。不过重裕并无继承大统的希望,本就无关紧要。
不是说好的,不会举发此事了吗?怎么又出尔反尔?!此事一出,朝中必然大乱。然而慕容樱一事已经发动,根本无法停下了,他这岂不是要坑死自己……重峻一听,顿时就楞在那里,一时再稳不住神,不由自主的瞪着裴师昭。
“皇上!”
纪临江武官出身,自然不如做老了官的卢永沉稳。他第一个跳出来道:“微臣为朝效命三十年,从无此等营私舞弊之事。还请皇上明察,微臣实不知情啊!”
武官就是蠢钝!他说得是不知情,并不是绝无此事。户部尚书卢永一听就沉不住气了,上前两步道:“皇上,之前的军需等物,是由兵、户、工三部一起筹备,所有军需层层查验,三部互相核对无误才能出库,分发到将士们手上。据老臣所知,当时棉衣也是三部分别验看了的,并未发现有何问题。荡北侯所提之事,但不知除了这几套棉衣,还有其他证据否?”
裴师昭淡淡一笑,道:“有。请卢尚书,稍待片刻。”
他说着,便呈上有明光军数万官兵联名作证的折子,然后接着道:“皇上,兵士们皆是此种带有夹层的棉衣。就算有所伤亡,目前营中,少说也还有几万套这种棉衣。所有士兵皆可作证,他们拿到的,就是这般的棉衣。”
卢永见裴师昭有备而来,一出手就是万人联名的折子,皇上疑心极重,岂会相信数万人平白诬赖你?纵然无事,也必有些影子。卢永心知难以辩驳,便不言语了。
兵部尚书纪临江与户部尚书卢永、工部尚书杨怀本虽说各自极言并不知情,然而,这也实逃不脱一个监管不严的失察之罪。三人辩白一番,也只得先行请罪。
在军需上以假乱真、谋取私利还得了?武德帝见证据确凿,顿时震怒,着大理寺与都察院、刑部三司汇审,尽快彻查此事。
一散朝,重峻连装的心思也没有,就拂袖而去。
裴师昭早就见到重峻的样子,并没说什么,也没跟上去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