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万想不到,昭儿居然倾心于秦王。也是,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她的儿子,招人喜欢,也没什么出奇。可是,为何偏偏是昭儿?莫非这就是那戏文里说得,冤孽二字?
这事想起来,便着实为难。他现在实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知这是颠倒乾坤,大错特错之事,又不愿叫昭儿伤心,更不忍与她仅剩的这一点血脉为难。何况,重峻是今上亲子,于他是君,他只是臣,于情理法,皆万无伤损重峻的道理。
想到这里,裴恩成不觉有些心惊肉跳,他是这般畏首畏尾,左右为难,皇上呢?皇上单名一个“玦”字,当真是英决果断,雷霆手段,可不会像自己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得不防。
裴师昭在秦王府直待到深夜,重峻才回来。他急忙迎出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重峻微笑着与他轻轻摇摇头,进去再说吧。
裴师昭左右看看,见背琴、理墨脸上皆有忧色,不觉更加担心。
重峻去梳洗过回来,琉璃、翡翠二人就送来了安神茶与安息香。
重峻喝了口茶,就叫他们都下去了。
此时重峻脸上,才透出些疲惫来。
裴师昭已经不忍再问什么了,重峻这样子,倒像是被拷问过的。重峻坐在椅子上,他过来,将重峻揽在胸前。
嗯……
重峻不自觉搂紧他的腰,在他怀里靠了好一会,才拉着他坐下,道: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我一时不慎,没想明白,那林如晦究竟是何意罢了。今日皇上找我去,只因为刑部动刑之后,林如晦招认,是受我主使,谋得武状元之位……
什么?!
裴师昭大怒道:真正岂有此理,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有好处的。重峻笑笑,说:谋得武状元,便可至军中效力,然后拉拢同僚、上官,为我卖命。
这……裴师昭气道:你若是当真想要军中的势力,有我裴家不就完了,还用得到旁人,尤其是这种不文一名的宵小之徒相助?!
重峻淡淡道:你这等话,如何能与我父皇说?
裴师昭瞬间已经明白了,那厮是不是还说,你是今科武举主考,与他承诺,定可保他无虞,他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此等事?!
不错。重峻点头道:确是如此说。不仅如此,林如晦还交出了一支秦王府的令牌,说是,可以出入我府中议事。此人所言,有理有据,入情入理。且,按大晋律,诬陷当朝亲王,凌迟处死,罪诛九族。你说,我父皇会不会相信,他拿阖家性命来诬陷我呢?
裴师昭不由悲愤道:难道你不该问,你父皇是不是相信你?!
重峻垂眸道: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他谁也不信,甚至不信证据,只信利益。林如晦的指控,等于挑明了说,我有争位之心,无论真假,父皇都会对我起戒心。
不比了!裴师昭跳起身,怒道:我这就上金殿去与皇上说,你早就看出那人不对劲,一直叫我们盯着他的行迹。那厮形迹败露,明明是因为你叫我们捉拿他!我跟纪泽敖等人都可以作证!
你万不可莽撞行事!重峻拉住他道:眼下,这已经是我唯一可以自证的东西了,不可轻用。
裴师昭奇道:这是为何?
你是不是傻?!重峻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若是旁人,倒无碍。你跟纪泽熬,都是权贵重臣之子,裴、纪两家,皆掌兵权。这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我确是结连重臣,有心图谋不轨?!
这……裴师昭一怔道:可那日我跟纪泽敖一起上台擒下了林如晦,下面的人都见了,认不认都没用啊!
重峻笑道:所以,你跟纪泽敖,就静候刑部的问询便是。也许会下文书,请你们去说明情由的。一切按规矩来便可,不找你们,就是时候未到,你莫轻举妄动。刚才我与父皇说,要与这林如晦当堂对质,我是何日何时与他密谋的,都密谋了什么,父皇自然是说信我。
就像你所说,事是我查出来的,人是我叫抓的,外头无论如何,也遮掩的过,任谁也疑心不到我头上。单处置了这林如晦便可,影响不到皇家体统。以我父皇的脾气,也可能就像行馆之事对齐王一样,压下来就算了。所以,事情未必就到了那一步。郑王也只是要父皇疑心我罢了,未必就是想着能一举剪除我。
裴师昭听了,略松了口气,见重峻着实累了,就说:这么晚了,你饿了吧?我叫温酒给你做了鱼片粥,不如,再拿鸡丝鸡汤煨个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