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成听母亲这话越发不对,跪在地下,俯首道:“老太太不知端的,待儿子细细回禀与您听。儿子管他,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不成材的东西,居然敢跑去毁损秦王的府门!现今皇上已然下旨申斥我家,若儿子再不管他,谁知这眼里没有王法的败家子,以后又闯出什么塌天的祸事来?!”
裴母听了,点点头道:“你管教儿子,我不管,只你不该下这样的死手。皇上也只说,叫你将昭儿带回府里来严加管教,没说叫你一顿板子把他打死了!且你说昭儿得罪了秦王,咱们关起门来说话,独秦王是凤子龙孙,我这媳妇便不是了?!”
老太太说着,一手将裴夫人拉到面前,声声如泣如诉道:“人家也是金枝玉叶,自到我家,生儿育女,侍奉翁姑,归置家下,教养弟妹,十分尽心,哪里对你不起?!
且你时常上阵打仗,十年里,倒有八年不在家中。媳妇独守空房不说,每日里更是担惊受怕,只一听见战报入京,便觉坐立不安,生怕你有个马高镫短,撇下了我们一家子孤儿寡妇!这二十年来,她可曾过过几天好日子?!
她膝下只有二子一女,女儿早早叫你嫁了出去,长子也舍了给你,叫你带去做了父子兵。眼前只得这一个孩儿,是她终身之靠。你再打坏了,可叫她还活不活了?!”
“母亲……”听老太太这样讲,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间,裴夫人垂泪道:“自嫁进我家,能得老太太这般疼爱,夫妻和睦,子女成才,就是昭儿顽劣,也知道孝顺,妾身已是三生有幸了!”
裴恩成见媳妇如此,也想起自己在外征战多年,家中这一大摊子事,她理家不易,心中感慨,默默的携了夫人的手,又对老太太陪笑道:“母亲不必伤感恼怒,恐伤了身子!这都是儿子一时性急暴躁,不谨慎了!以后必不再轻易打他!”
怎得?这就是以后还要打?!裴母有心再刺他两句,但是她虽自小生长锦绣丛中,这六七十年来安荣富贵,毕竟也是经老了事的。既然孙儿确实是闯了祸,连圣旨都引来,教训一下,也是该当的。
裴母这样想着,才罢了,点点头道:“以后谨慎些。地下凉,你起来吧。”
裴母一边说,一面过来看裴师昭。
这时候,裴恩成见老太太带了一大群丫鬟仆妇的,都在花厅上围着,多有不便,就带了亲随人等,都退出去了。
老太太急叫人给裴师昭松了绑,眼见得自己好好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给打得出气多,进气少,心疼得不行,抱着裴师昭哭个不停。她也是生气,裴师昭这次闹得,是有些过了。
早有裴夫人的丫鬟等人,上来要搀扶裴师昭。
到这时候,裴夫人才实在忍不住了,骂道:“一个个不长脑子的,哪里还架得起来,还不快去找张软榻胡床什么的来!”
这里正说着,裴师昭身边两个十六岁的大丫鬟,名唤江碧、晓寒的,早抬了胡床过来。
“还是你们知事些,老太太把昭儿交给你们看着,原没看错!”
裴夫人这才点点头,又怕她们没有力气,恐摔了,叫裴虎、裴豹二人将裴师昭抬起来抱上胡床,送回房里去了。
这要依着老太太,自然就把心肝儿肉的带回春辉堂里去了。
只是,裴夫人想到,现如今孩子也大了,今天这么多人在跟前,不一时这消息,就得传遍京城。说不得,得有各家的亲戚,男男女女的过来探望,在老太太屋里,毕竟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