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淡淡道:“等你做什么?”
裴师昭故意一咧嘴角,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跟我定亲呀!我们家老太太说了,我这年纪,也可以议婚啦!你是皇亲,我是国戚,门当户对,天生一对啊!”
“这样啊……”重峻点点头,“明年又是大选之年,你不如去选秀女,让你家老大人托托皇后的门路,把你第一轮就刷下来,再分到我宫里啊!”
裴师昭夸张的低头看看自己,“我这样的,怎么去选秀女啊?!”
“也是,人高马大,粗手粗脚的。”重峻一笑道:“倒不如去选宫监!”
“宫监?那不就是说太……”裴师昭刚想跳脚,又不生气了,歪着头说:“去不得,我怕你舍不得我!”
重峻不由得一笑,“进去吧,不早了。”
宴席尚未正式开始,官员们在外殿,命妇带了子侄辈的先行进来给太后、皇后见礼。
当今皇后,正是裴太师的亲妹。裴皇后东面而坐,眼如杏核,脸若满月,一派雍容华贵,正是人间富贵花。奈何,裴皇后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只有两位公主,略为遗憾。只是皇后背靠裴家,地位依然稳固,也不愁别的嫔妃能靠肚子越过她头里去,也就是了。
裴皇后已经招呼裴师昭,过去给太后见礼。
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武德帝的亲母章太后虽说上了年纪,但一向养尊处优,保养得宜,一眼看去,也就如六十许人。
当年正是这小子害得岚儿落水,还落下了……章太后一听是裴师昭,这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些。然而这样的日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略点个头,就过去了。
不一时,武德帝驾到,才算正式开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裴皇后上前与皇帝、太后行了礼,说她要为太后圣寿,献上一份贺礼。
武德帝一听,既然皇后当众提出来,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就点头应允了。
“来人啊!”
裴皇后手一招,便上来十几个宫人,搬搬抬抬,先将大殿门口的屏风撤掉,接着摆上了几丈高的书架。宫人竖了梯子爬上去,铺上巨幅的宣纸,又搬来磨盘大的砚台。然后有两名宫女,抬上一支红绸扎裹、如同斗大的羊毫笔。
裴师昭从人群之后走出来,先与武德帝与太后见了礼,便将锦袍的下摆随手往腰间的玉带里一扎,两个纵跃,来到砚台之前。
只见他举起斗大的羊毫笔,饱蘸了墨汁,腾身而起,笔走龙蛇,挥毫写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
坐在外殿的官员里,颇有几个当代的书法名家,见这字铁划银钩、遒劲有力,虽然还稍欠些火候,然而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之手,就已经很是不错了,登时爆出一阵雷鸣也似的喝彩声。
“献丑了。”
裴师昭收了笔,脸不红,气不喘,整了整外裳,步回座中。
太后、皇后身边的一众命妇,更是纷纷上来凑趣,有说裴家的哥儿极孝顺的,也有说为太后诚心献寿的,亦有说裴三公子一表人才,能文能武的。
这一场安排,也是颇下了些功夫的。章太后心知,这是裴家为了当年之事,特来向自己致意。当年的事,究竟是场意外,何况彼时的裴师昭,还是个半大小子,男孩毕竟顽劣些,又是骄纵长大的。
今日之事,叫太后微觉面上有光,对裴师昭的气恼之意,就觉得略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