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揭开篮子上布,里头整齐放了一篮鸭蛋,面上是一层冬枣,个头饱满,红绿相见,都是挑的好的,当即眼泪又下来了。
苏世泽抚着她肩头,方才的话,他都听见了,媳妇儿定是想家,“难过作甚,李嫂方才道二老一切都好。初二,咱一家去瞧瞧。”
吴氏呆住了,回娘家?自个儿是怎么嫁进来的,如何有脸面带夫家回去,她想都不敢想。忙摇头,“不了,我知道爹娘好就成。”
“你呀!想家咱就回去瞧瞧,思虑这般多作甚,咱是一家人,你爹娘就是我爹娘,是大叶儿和木儿的姥姥,姥爷。”
吴氏不可思议看着丈夫,又转头看向姐妹两,后者笑着朝她点头。哭得更伤心了,这回却是喜极而泣。
苏世泽将她揽在怀里,“大过年的,哭了不好!”
姐妹二人看着这幅甜蜜模样,提替他俩高兴。小虎子小小双手捂着眼睛,似觉羞羞。
大年三十。
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为月穷岁尽之日,辞旧迎新之时。没有好看的大红窗花,没有热闹的鞭炮,也没有新春对联,更没有喜庆高照的灯笼。
苏木重生后的第一个年岁,未免有些遗憾。
“木儿,你来瞧瞧饺子熟了没?”
门外炤台方向,苏叶唤她。
苏木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碗筷,开门出去,一股寒风直往脖子立钻,可她并不觉得冷。
炤台上,苏世泽掌火,吴氏掌勺,正舀一个雪白圆胖的饺子,拿筷子戳,旁挨苏叶,也仔细在瞧。
“可莫戳破了,饺子浮起来便熟了!”苏木走过去,阻止道。
“哦!与面片儿一般!”吴氏似恍然大悟,忙将饺子倒回锅中,轻轻搅着。往年三十,都是吃面片儿,往里头添肉的饺子却不是一般人户奢侈肯做的。
饺子出锅,装一大钵,吴氏用布捧着进屋。
苏世泽灭了柴火,洗完手也跟进去。
姐妹二人早将桌子安排妥当,苏木还调了两碗沾酱,葱姜少许辣子爆炒和酱醋,再加一小勺红薯糖,香香辣辣,很是开胃。
碗还是大小不一,吴氏盛得满满的,每碗都放了一个鸭蛋。
苏叶捧着碗,感慨颇深,往年三十,也是有蛋的,却只是家中男丁有。爹舍不得吃,夹做两半分给自个儿和妹妹,总招爷和奶的白眼,再是美味,也有些难以下咽。
如今,人人碗里都有,她觉得很满足。
苏世泽又何尝不记得,刚想把蛋分于姐妹二人,却发现二人碗中皆卧白胖一团,顿觉眼中酸涩。
场面一时安静,只吃饺子的哧溜声,拌屋外呼呼风雪。
吃过年夜饭,有吃冻梨、冻柿子的习俗,这几乎是一般人家冬日里吃到的唯一水果。
当然,他们并没有。
好在吴氏娘家捎来冬枣,枣子不多,堪堪装一小盘,一人也就吃得两三个。
除了冬枣,还有零嘴,因着被张氏分去大半,也余得不多。
屋里安置两个炭盆,坐在凳上仍是有些冻手冻结,没有什么消遣,一家子决定不守岁了。
总的来说,这个大年三十过得并不富足,却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