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这七亩地已处理完了，明宣和尚虽武功出众，却也累得满脸苍白。

农妇一家拿着那一贯钱，买了不少吃食，主要以豆类食物为主。

因为和尚坚持不沾荤腥，所以只能如牛马一般，多食豆料以弥补身体亏空。

明宣和尚吃得很细，却也很快，然后独自一人离开。

此时的他满身泥土，于是来到河边，准备浆洗干净衣服，顺便也将身子好生清洗清洗。

今晚月色正明，和尚蹲在河边，水下他的倒影极为清晰。

他盯着倒影许久，那倒影似渐渐活了过来，虽与明宣一模一样，但气质神情却截然相反。

从上面可以看到充满邪气、戾气和杀气！

隔着河水，岸上的是佛，水下的是魔！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那狗官说的这句话，我很喜欢。”

“你这是在为昔时之恶寻找借口？！”

“借口？我杀人的借口，不都是你为我找的吗？

寺中管理质库的住持，因遣武僧收账，逼人全家卖儿卖女，妻离子散。

你看不下去，制止不了，心中不宁，身在宝刹却告佛无门，夜难入寐。

是我杀了他和那一帮武僧，你才能睡个安稳觉。

中原镖局总镖头晟武行，表面上是个慷慨好义，乐善好施的仁侠。

实则暗地里勾结马贼山匪，劫掠行商，落秤分金又买卖人口。

因其名声太好，你往师门举报，却无一人肯信，纵使你师父相信，却仍阻止你继续揭穿其恶行。

盖因此人名头太响，影响太大，牵连众多，需要得罪各方势力，纵是少林亦不愿招惹麻烦。

依然是我，一夜奔袭一百里，斩尽中原镖局和四大绿林匪寨首脑头颅，你才没了烦恼。

又如最近，万梅山庄高等供奉张处仁和他的五個同伴，先约见倭寇，驱使他们屠杀沿河渔村，劫得货物。

再趁夜偷袭，又杀光这些倭寇以做灭口，并且赢得众人称誉。

你无意当中撞见结果，却只会为枉死者超度，依然是我，没让他们活过第二天，你心才安。

呵呵，你虽一心向佛，可佛却从不使你安宁。

你虽厌恶心魔，可却是心魔使你得偿所愿。”

明觉和尚对着水中倒影，久久无言，双手合十，痛苦道：“可杀人，只会造就杀业，杀业过多，总有人要承担业报。

我做再多善事，行再多善果，也是弥补不了的，更救不得世人，救不得苍生。”

水中倒影哈哈大笑，面目狰狞，“世人何须你救？世人有求你救？瞧那狗官说得多好，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借口都为你找好了，何必与自己过意不去。”

“我会镇压你！”

“佛魔本一体，哈哈哈哈……”

阴森凄厉的笑声响彻荒野。

……

送别秦仲安等锦衣卫后，武辰、十三爷和吴九渊三人才返回驻地。

由于一路上是为了炫耀武功，所以即便入夜后，队伍也不进城住宿，而是露宿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