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好汉饶命!我······我······咦?”被仇真踩在地上苦苦求饶的黑衣杀手突然疑惑地看向了仇真的腰际,那里佩戴着一枚他再熟悉不过的令牌,一枚锦衣卫的令牌,黑衣杀手神情复杂的指着令牌不解道:“你······你是锦衣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仇真对黑衣杀手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是加大了几分脚上的力道,对黑衣杀手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于白果生父女?我警告你,最好是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这话黑衣杀手是坚信不疑的,自己同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是这刀下亡魂了,于是慌忙答道:“小的名叫王文进,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此次乃是奉南镇抚司百户宏碁之命,负责铲除奸臣余孽,那白果生便是其中之一。”仇真眉头一皱,听这王文进话里的意思,白果生乃是朝中奸臣党羽方才遭此劫难,而且像白果生此类的人还不止一个,遂试探道:“既如此,你可知那白果生后面的依仗是何人?又因为何事被牵连?另外,还有谁人在你们暗杀的名单内?”王文进一听到仇真的话当即露出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神情,无奈道:“大人既身为锦衣卫,当知道我们缇骑只负责执行任务,从不过问不该问的,也不敢过问,况且,上方也不会和我们提及,大人所问之事,小的实在是······实在是不知啊。”果然不出所料,仇真心里虽然清楚问不出什么却还是有些失望,只是一声轻叹,对王文进说道:“念及同僚之情,我可饶你一命······”听仇真如此一说,王文进顿时喜笑颜开,感恩戴德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听仇真话锋一转道:“可我的样貌你已认得,为避免节外生枝,只得委屈你了。”王文进顿觉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盯着仇真,只见寒芒如电,一闪而过,一颗大好的头颅便与地上的身体分了家,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浸染了地上大片的黄土。
杀了王文进的仇真将刀收起,转身牵马之际瞥见村口那株老树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去,却是白天在那里懒洋洋晒太阳的老者,仇真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心里嘀咕不已,于是拍马踱步到老者身旁,刚欲开口询问,鼻翼不自觉地扇动两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游荡在四周的空气中。仇真微微一怔,俯首靠近老者看去,只见老者颈部被人用刀切开一个大口,鲜血还在缓缓留着,显然死去的时间并不太长,而那刀伤仇真却是熟悉的很,正是锦衣卫绣春刀所致,仇真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地上的无头尸,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呵呵······杀人灭口吗?估计这老者也不过是为你们指了一条路而已,何必如此?”唉······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还是掌执驾侍卫,巡查缉捕的锦衣卫吗?自己当初加入锦衣卫和其他人一样都有着效忠皇帝,匡扶朝廷,定国安邦,保境为民的远大抱负,可看看眼前的种种,自己一以贯之的信念似乎已经与这混沌的世风同流合污,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吗?可自己虽不甘于堕落,却也只是这波涛汹涌黄河中的一片落叶而已,自身尚且难保,又岂会做那蚍蜉撼树之举?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收了心神的仇真轻轻呼出一口闷气,想起眼前最要紧的是从白果生处能打探出什么消息,于是迅速翻身上马,朝村里疾驰而去。
屋里的白果生正瘫倒在自己女儿的怀里,眼球微微向外凸起,嘴唇发紫,鼻子里已经流出暗红色的血,显然是中毒已深的征兆,此时正在向女儿低声交代着什么,而蓝衣少女则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哭得和泪人一般,我见犹怜。白果生见屋外仇真正几步进到屋里,遂闭口不言,转头看向仇真。仇真看到白果生的样子倒是没有惊讶,他自然知道袖里箭的厉害,只是半蹲到白果生的身边,犹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无奈道:“白先生,仇某已经将贼人诛杀,至于你的伤势,我······”白果生大口喘了几下,苦笑打断道:“小兄弟不必宽慰老朽,老朽早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死不足惜,锦衣卫的暗器,老朽自知解不了上面的毒,老朽谢过小兄弟的恩情。”顿了顿,白果生又神情的看了一眼一旁暗自抽泣的女儿,继续对仇真说道:“这都是报应啊,是老朽自作孽不可活,可我丫头是无辜的,不该被我连累,小兄弟,老朽知道你的来意,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小兄弟可怜我父女二人,答应老朽一件事,老朽可将知晓的一切全部告知,可好?咳咳咳咳······”话刚说完便听白果生剧烈的咳嗽起来,仇真皱眉看了看白果生后背的半截袖里箭,看射进的位置,估计是刺破了白果生的肺部,导致他呼吸困难,顿了顿又对白果生回道:“白先生,仇真不才,不知道您要我答应什么事,怕所托非人,还请您先说来听听。”白果生欣慰地看着仇真,如果仇真满口答应下来,他反而会担心不已,如此慎重可见此人乃是值得托付之人,遂又大口喘息几下,微笑道:“老朽迥然一身,膝下无儿,仅此一女,然而小女未经世事,如果无人庇佑恐怕早晚会遭奸人所害,老朽想求小兄弟能代为照顾小女可好?”仇真一愣,神情尴尬地看了看蓝衣少女,轻叹一口气对白果生说道:“白先生可能有所不知,仇真父母双亡,又未婚娶,怕是······怕是不方便,不知白先生可有哪位好友值得托付,仇真愿护白姑娘前往投奔。”这话算是委婉拒绝了白果生的要求,然而白果生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反倒是更加坚定地说道:“小兄弟,老朽命不久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知小女了,况且小女随老朽行医多年,也算精通医术,留在你身边说不定对你有所助益,况且······”白果生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更是渗出了一丝鲜血,然而他却挣扎着抬手指向一旁的一小堆灰烬,冷笑道:“段冥那厮千方百计想从我这里拿到得春丹的丹方,然而兹事体大,咳咳咳······丹方如果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后患无穷,老朽已经将丹方烧毁,咳咳咳······如今这世上能知道丹方的,唯有小女一人,咳咳······如此,小兄弟还舍得拒绝老朽吗?”见白果生三句话不到便会咳上一阵儿,仇真岂会不知他现在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中毒身亡,不禁唏嘘不已,这白果生不亏被人称做白老鬼,临死为了女儿的身家性命还要将自己一军,仇真低头叹息道:“唉!白先生不必激仇真,仇真答应你便是了。”
白果生似乎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一般,脸上露出安然的神情,眼眶湿润地对扶住自己的女儿说道:“丫头,此地不宜久留,你二人快快离去吧。”蓝衣少女却是用力地摇头道:“爹,女儿不走,女儿要陪在您身边。”白果生闻言大怒,呵斥道:“胡说八道!爹已是将死之人,你若真有心,日后查明加害爹的幕后凶手,为爹报仇!若还执迷不悟,爹现在就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快走!”说完突然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将胸前的蓝色衣襟浸染的如墨般漆黑。见父亲如此果决,蓝衣少女忍痛将父亲缓缓放下,又跪在白果生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悲泣道:“爹,女儿不孝,不能为爹养老送终,日后定当手刃仇人,为爹报仇!”白果生则是双拳紧握,闭目不言,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缓缓流下,真可谓是老泪纵横。仇真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蓝衣少女,重重呼出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