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佩听了张文正的话,不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表情,反倒是面带满意的笑容,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哈······我儿果然是成长了,没有辜负为父一番栽培。”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将手轻轻放在张文正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继续说道:“不过,大可不必如此。”张文正听张士佩对自己赞赏有加,心里一阵狂喜,但听张士佩后面的话又不禁疑惑起来,于是问道:“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义父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张士佩收回放在张文正肩上的手,又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为父并不是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为父和你的看法不一样罢了。”张文正一愣,在张士佩身后恭敬的拱手道:“还请义父指点文正一二。”张士佩转过身来,捋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淡然道:“依为父看来,你的分析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唯有一点为父并不认同,为父不认为这二人是杀人夺刀的绿林中人,反倒有可能是官道上的人物。”张士佩刻意将人物两个字微微加重了语气。张文正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如果是官道上的人物,有如此手段,难道是?于是低声对张士佩道:“难道义父认为他们二人是皇宫的大内侍卫亦或者是······是锦衣卫?”“嗯,不错,正是如此。”张士佩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张文正似乎还是没想明白,不解道:“如果真是如此,两人为何又要乔装打扮?殊不知这样会给自己平添不少的麻烦,别说路上有可能会遇到山贼劫匪,即便是出入于各个城门也会免不了官兵守卫的盘查。”张士佩面露得意道:“这正是为父与你看法不同的地方了,虽然为父并不知道他二人为何要乔装打扮,但是他们肯定有应付盘查,通行无阻的办法,依为父来看,那官刀想必是用来震慑路上宵小之徒的,而自由进出城门的方法嘛,比如说锦衣卫的贴身令牌。”听张士佩这么一说,张文正心思也活络起来,难怪二人虽然一身普通人家的打扮却敢带着官刀上路,还敢明目张胆地进入济南城,原来是有别的依仗。心里对眼前的义父更是增添了几分敬佩之意,张士佩虽然已有近半百的年纪,但心思缜密,处事不惊,举手投足间便见谋划,看来自己这义父早就胸有成竹。随后又心里一阵发毛,暗道好在自己今天夜里来找义父,如果没来这一趟,估计自己在这义父眼中的分量得大打折扣了,果然是人老成精的生意人,看来自己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正想着呢,突然听张士佩吩咐道:“文正,你去准备些金银之物,明日为那二人践行时,找个理由送予他们。”张文正立马收了心思,恭敬回道:“是,义父,文正这就去办。”转身要走之即,又听身后有声音叫住自己:“等等。”回过身来,却见张士佩低头沉思片刻,继续说道:“金银之物就免了吧,还是将前些日子买来的两匹宝马送予他们,这样也说得过去。”张文正诧异地问道:“义父,那两匹虽不是千里神马,却也是宝马良驹,可是您花大价钱买来的,你当真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们?”张士佩豪爽地说道:“若此二人亮明身份,我反倒不会如此大方,他们背后的势力值得我们花大价钱拉拢。”随即大手一挥,示意张文正按照自己意思去办,既然张士佩都这么说了,张文正自然不会有任何疑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府的门口便站了许多人,仇真与刘基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匹单独站在一侧,对面则是张士佩携张真儿与管家及张府的一干下人为两人践行,却没有看见张文正的身影。仇真与刘基拜谢了以张士佩为首的众人后,正欲准备动身出城,却看见远处一人牵着两匹高大健硕,毛色鲜亮的骏马疾步走来,正是张文正。待张文正来到几人面前,对着仇真与刘基微笑拱手道:“二位英雄,多谢昨日的救命之恩,文正没齿难忘,义父命文正牵来宝马良驹两匹,特赠予二位英雄,希望两位不要嫌弃。”说着便要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两人,仇真和刘基看了看张文正身后的两匹骏马,心里也是不禁感慨,好生威风的两匹宝马,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货色,稳了稳心神,仇真对着张士佩摆手道:“员外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且我兄弟二人已经叨扰员外一晚,哪里还能收员外如此贵重的礼物。”张士佩则是一脸微笑地劝道:“哎,小兄弟这么说可是与老夫见外了,区区两匹马怎么能比得上我子女二人的身家性命,况且你们此去山高路远,有两匹好点的脚力,也会方便不是?切不要与老夫生分了,快快收下吧。”仇真看了刘基一眼,示意他出来说两句,不得已,站在仇真一旁的刘基只得站出来,朝张士佩拱手道:“员外此言差矣,昨日乃是那贼人要加害所有在场之人,我兄弟二人才不得已出手教训,实属出于自保,员外抬举我二人了。”刘基的话说得有些生硬,但确实也是实情,主要是不想与张府一家人在此软磨硬泡耽搁时间,果然,听到刘基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连张士佩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就在众人陷入一片沉默之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微微传了出来:“师父,您就收下吧。”说话的正是张真儿。师父?谁是她师父?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唯有刘基微微低头,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摇头不已。一旁的张士佩也看出了端倪,纳闷地问道:“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张真儿撅了撅嘴巴,嘟囔着对张士佩做了解释。原来昨天晚上张真儿缠着仇真与刘基教自己厉害功夫,两人拗不过这丫头,便各自小露了一手绝招——仇家的拔刀斩以及刘基的飞刀。可惜张真儿年龄尚小,气力不足,短期内达不到仇真拔刀斩的基础条件,反倒是刘基的飞刀简单实用又适合自己,只要掌握了窍门,学起来很快,于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张真儿便能将刘基教给自己的技巧用在飞石上面,还煞有其事地对着刘基叩首拜师,刘基也是一时玩心大起,连拜师茶也有模有样的喝了。
“哈哈哈哈······”张士佩听了女儿的讲述后,不禁是抚掌大笑,颇为得意地说道:“既然真儿已经拜师,岂能没有拜师礼送上,两位,就不要推辞啦,快快收下。”说完朝张文正使了个眼色,张文正当即心领神会,将手中的缰绳递到仇真与刘基手中,又从两人手里取了原先的缰绳,接过缰绳的刘基躲避着仇真埋怨的眼神,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强自镇定,拱手谢道:“既如此,谢过员外了。”瞄了一眼躲在张士佩身后偷笑的张真儿,同仇真一起向对面众人行礼道:“事不宜迟,我兄弟二人这就告辞了,他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说完翻身上马,骏马长鸣一声,载着两人远去。
两人径直来到南城门方才勒马停下,刘基直接从马上蹿了下来,没好气地对仇真说道:“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别怪我了,再者说,有这两匹宝马,一路上你我不知能省下多少力气。”仇真也翻身下马,对刘基摇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张文正昨日与今日的态度反差太大,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基则不屑的哼了一声:“嘁,这马是我徒弟的拜师礼,与那张文正有何关系,我又不是领他的情。”仇真牵着马朝城门走去,貌似调侃地说道:“你就确定你那徒弟对你没有什么想法?”刘基楞了一下,追上几步佯嗔道:“你说这话可就过了啊,真儿年纪尚小,哪会和你似的心机如此多。”却见仇真闭眼摇头叹道:“唉,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远处街道的拐角处,身穿粉红衣衫的张真儿露出一个头来,看着城门口牵着马的两人被守城的官兵拦下,只见其中一人暗暗向官兵出示了什么东西,官兵的态度立马恭敬起来,迅速将二人放行,直到二人策马绝尘而去,张真儿的嘴角才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