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和你哥张差都他妈是疯子!”只听屋里的那位住持低声吼道,正缓缓挪步到屋门口准备冲进去的仇真身体微微一颤,紧握短刃也手也稍微放松了一下,心道:“张差?好熟悉的名字。”仇真眉头紧锁,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这时里面又说话了,只听一人冷哼道:“哼哼······住持大人,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说话的正是张陵:“我兄长张差只是犯有癫痫,哪里是疯子?再说了,若不是你和你妹妹许诺给我兄弟二人一世富贵,我兄长又岂会冒死进宫干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听到这里仇真突然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张差这个名字了,不是前几日刘基和自己提到过那个五年前进宫刺杀太子的刺客张差又能是谁呢,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张差的弟弟张陵呢?听这张陵的意思,当初张差进宫竟然是受了这个住持和他妹妹的蛊惑,那这个住持又是谁啊?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屋外的仇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倚在门口继续偷听。
“你还有脸提起此事?”是那住持的声音:“若不是你哥哥张差临成事时癫痫发作,我兄妹的大事又岂会功败垂成?若不是你哥哥张差把事情供给那个锦衣卫,我又何苦落的个屈身这破庙宇里面谋划大业的地步?你现在倒找我兴师问罪来了?是你那哥哥张差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怨不得我兄妹!”这住持说起话来不仅是振振有词,更是态度蛮横,丝毫不把屋里的张陵放在眼里。却听张陵不急不恼地讥笑道:“嘿嘿······姓郑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那妹妹想让她自己儿子当第二个永乐皇帝,未免有点痴人说梦了吧?他儿子朱常洵何德何能有本事夺了这大明江山去?就靠找人刺杀太子?就算他能当上皇帝,今时不同往日,谁敢保当今皇上朱常洛的那群儿子们不把他从那皇位上掀下来?”“你······”住持听了张陵的话竟然气的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屋外的仇真已经是听得脊背发凉,直冒冷汗了,没想到这两人竟在这里密谋造反,这里面的信息实在太大了,依他们的谈话推断,这住持乃姓郑,而宫里有一个妹妹,那妹妹又有一个儿子,而这儿子正是当初和当今皇上朱常洛争国本的弟弟,如今的福王朱常洵,那这福王的母亲,也就是这住持的妹妹,岂不是那个备受先皇恩宠的郑贵妃?看来这郑贵妃贼心不死啊,表面上向皇上进献美女以表忠心,实则是在麻痹皇上,背地里竟然和自己的哥哥勾结贼人欲干那谋朝篡位之事,当真是其心可诛。
又等了许久,住持方才沉着声音开口说话:“你费尽周折找到我,到底所谓何事,该不会就是专程来讽刺挖苦我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张陵也不是傻子,当初你兄妹许我兄弟二人一世富贵,可惜我兄长并未助你们成大事,可我兄长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想讨点安家费,如此而已。”“安家费?那你想要多少?”住持问道,“不多不多,只要黄金千两足矣,想必这点钱财对于宫里那位来说不算什么吧?”“黄金千两?”住持语气里带着愤怒与不可思议道:“张陵,你莫不是真的疯癫了吧?如今内忧外患不断,国库早已空虚,你一张口便是千两黄金,哼!莫说千两,便是百两也是不可能的!”住持毫不犹豫便给回绝了,却听张陵丝毫不恼怒,慢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内忧还是外患,谁当皇帝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如果我把你兄妹二人所干的那些事告发到锦衣卫的话,相信会有不少人感兴趣吧?”语气尽带威胁,“把我兄妹告到锦衣卫?哼!怕就怕我兄妹二人没什么事,最先倒霉的会是你吧!有胆的话,你不妨试试看!你要是个聪明人的话,就回你的井儿峪去,我可以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虽说这住持在和张陵针锋相对,但也听得出来,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语气里带着点想让张陵知难而退的意味。“锦衣卫嘛,我自然是不敢惹啦。”张陵学着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是,如果东林党知道了这些事,你猜那些文官大人们会做出什么事?想必您对于那些朝廷大臣们的能力不会怀疑吧?哈哈哈哈······”说完,放荡不羁的笑了起来。住持又岂会听不出张陵的言外之意啊?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满朝上下那些自诩为朝廷命官的文臣们主张“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训,凭借自己妹妹郑贵妃在先皇心中的地位,自己如今早就是大明朝的国舅爷了,结果硬是让那些老腐朽和先皇为立太子之事纠缠了长达十五年之久,最后仍是己方败下阵来。
“哎?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一个声音从院子大门处传来。正全神贯注偷听的仇真冷不丁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道不好,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偷听了将近半个时辰,想是那寺庙前面大殿的香客百姓已经散去,看守后院的和尚们回来了。“外面有人?”屋里传来了两声惊叫。容不得自己多想,为避免自己被人认出,仇真把心一横,头也不回,手里紧握短刃,嘭的一脚将门踹开,正见到之前跟踪之人与一住持打扮的和尚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仇真怒喝一声:“狗奸贼,还我娘命来!”说着一个箭步,直奔张陵而来,还不及张陵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却见那住持一把扯住张陵衣襟,奋力朝仇真甩去,自己则借着甩开张陵的反劲,哐当一声破窗而出,飞也似地向院外逃去。反观那张陵被住持冷不丁来了一招“死道友不死贫道”,怒骂道:“郑国泰,你个王八······”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撞进仇真怀里,只听嗖的一声刀刃带出的风声,张陵只觉得后脖子一凉,顿时浑身的力气似都被卸了去,头发好像被什么人抓住,接着意识渐渐模糊,眼睛无力地闭上了。
仇真一手紧握短刃,一手拎着张陵的头颅,望着窗外已经跑出院子的郑国泰,心里仍有不甘,然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恐怕会引来更多的人,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以往。遂也从破窗闪出,紧跑几步来到院墙边,脚踏假山一个借力,翻身出了寺庙,奔后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