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选了一个吉日,内阁就以泰亨皇帝的名义诏谕天下,册立晋王为太子,署理一切朝政。
也就是说,晋王直接监国了。
这下,京城本就暗流汹涌的气氛,瞬间就稳定下来。
有备胎就是好。
而达成了目的之后,内阁又翻脸不认人,立马就催促着魏王离开京城,回到他自己的魏国。
对此,朱敦汉自然是再三拖延。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他进行催眠,让他待在北京,哪里也不去。
果然,在泰亨元年,正月初六,泰亨小皇帝就病逝在乾清宫,享年六岁。
满打满算,他统治整个大明也不过十个月,也就是五百年来,大明第二位十月天子,也是第一位幼年即位后夭折的皇帝。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舆论汹涌澎湃,作为首辅的祁寯藻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家都在责怪他没有照顾好小皇帝,以至于幼年夭折。
前文也说了,祁寯藻是个大儒,对脸面极为重视,所以为了避免遭受权臣的骂名,他在内阁中一味的和稀泥。
如今遭受到舆论攻击,根本就不堪一回合之力,立马就病倒了。
紧接着,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选择了致仕,替内阁扛下了所有的黑锅。
毕竟照顾小皇帝是内阁所有的锅,首辅只是最大的一块罢了。
文武百官在百忙中探望他,然后又操办起来小皇帝的葬礼。
按照规矩,魏源作为次辅,直接就任首辅,稳定了朝政,但却又掀开了党争的序幕。
因为他是立宪派出身,是如今整个立宪派的领袖人物,如今的声望甚至超越了林则徐,跃居第一。
名望和实力的双重契合,让他的权威达到鼎盛,内阁首辅真正的成了副皇帝。
作为内阁中唯一的君权派,匡源慌了。
四位阁老,只有他一个人属于守旧派,赖以为支持的皇帝也接连死了两位,这还得了?
他心里极度不安,在党派利益和自身权力的逼迫下,他不得不违背规矩,来到后宫求见皇太后。
皇太后辛氏出自勋贵之家,自身雍容华贵,虽然身上依旧披着麻衣素服,但皇太后的威严却是极重。
在太子晋王还没有即位,邵秋儿没有入住的情况下,这位皇太后就是整个宫廷中唯一的主人。
“阁老不在前朝秉政,来到后宫见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
“娘娘——”
匡源迫不及待地跪下,沉声道:“臣恳求太后娘娘垂帘听政!”
辛氏一愣,眯着眼睛,隔着帘子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胡话?”
“自太祖皇帝立下规矩,已有五百年不曾有过后宫干政,你是想让哀家臭名远扬,登记史册吗?”
匡源一惊,忙不迭的解释起来:
“太后容禀,如今前朝魏源专权,立宪派声势大起,提拔私人,摒弃忠良,为了效仿前朝张居正改良,不惜大肆打压异己……”
“在短短数日,八部尚书就有一半是他的人,如此下去的话,臣不忍言……”
“老臣之所以恳求太后出面,实乃逼不得已——”
辛氏沉默了。
她是勋贵出身,自己的立场天然就偏向于君权派,对于立宪派,自然是看不上。
毕竟后宫依赖于皇权,皇权不振,后宫自然就萎靡了。
所以对于魏源这种立宪派,她自然就没有好感。
可是,规矩在这,她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别看这群文官们说的好听,等到他赶走了魏源之后,这群君权派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拿出祖制来赶人。
她这种勋贵出身,其实在君权派眼里比立宪派还要可恶。
“真以为我不读史书?”
她心中愤恨了一句,然后扭过头道:
“你回去吧!”
“娘娘!”匡源长跪不起:“如今只有您才能拯救大明呀!”
“去找魏王吧!”
辛氏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他是嗣君的生父,朝野内外威望卓著,有他的帮忙,立宪派绝对不会一手遮天的。”
闻听此言,匡源眼珠子一转,哀嚎顿止,忙起身道:“太后圣明,老臣告退了。”
“哼,一群翻脸不认人的文人。”
辛氏冷哼一声,脸色颇为不爽。
这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就是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旋即,她又想起了魏王,低声呢喃道:“立储之事,本就对不起那孩子,如今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先帝呀,若是您听我的,早就立魏王该多好,省得朝廷出现那么多的波澜……”
魏王自幼父母双亡,经常来到宫中玩耍,备受帝后宠溺。
在辛氏眼中,与其立庶子幼子为帝,还不如让从小看着长大的魏王。
毕竟这孩子是真的不错,有孝心。
她摸了摸脖颈中的黑珍珠项链,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这边,匡源匆匆离开皇宫,他并没有直接扑向魏王府,而是回到宅院中思考去来。
就像太后所想那样,他只是想利用太后来打击立宪派,并不是想真的让后宫干政,牝鸡司晨。
但放出了魏王却不同,这是真正的一头恶虎,一旦放出牢笼,那么就会争权夺利,大肆吃肉。
想要再把他关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很显然,这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也不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故而,他一时间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因为泰亨皇帝之故,嗣君晋王在灵柩前简单的被拥立为皇帝后,立马就修身养性,不再参与到那些繁杂的活动之中。
即全权由魏源做主。
与祁寯藻不同,魏源可谓是大权独揽,在谥号,庙号,乃至于皇陵之号上,具有强势的命名权。
这个引起了内阁不满。
之后,魏源更是假借泰亨皇帝之意,追授林则徐谥号为文正,这更是引起了朝野不满。
而立宪派则声势大振,朝野为之欢腾。
改革之声遍布京城,人人都在谈论魏源的改革举措是什么,或者说这一刀砍向谁。
如果说君权派只是恼怒的话,而皇商们就是惊恐了。
众所周知,立宪派对皇商们垄断大米、矿产,盐铁之利,蒙古草原牛羊之利,以及各种矿场资源大为不满。
几百家皇商成了天底下最富庶的一群人。
立宪派崇尚重商,却恨不得宰杀所有皇商,充实国库了,顺便让身后的商人集团获利。